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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辛延盛?”秦时问。 长靴旁边有小东西在乱动,皇上看见一只胆大的小兔子试图爬上膝盖,去抢他手里的馕饼,奈何个子不高宛如在爬越高耸入云的泰山,揉了揉毛绒绒的小耳朵,撕下来一条放低,还没等耷拉在地上就立刻被咬走了,一蹦两跳,高兴得身子在半空中扭动,只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就被伙伴们嗅见味道开始集体抢食。 见此情形,他无可奈何地笑笑,愉快的情绪很快就在不怎么想要重温的回忆里融化了,黏糊糊的沾着地面,拉起来只会震动整个世界好似翻江倒海。 “是啊,看不出来吧,他是如此的忠心耿耿,曾经却完全不是那样子,反而恨不得马上就杀了我,把尸首吊在城门上暴晒直到腐烂断掉脖子,但我不会感到愤怒,因为若是发生了也是我咎由自取。” 秦时忽然说:“你不是那种会伤害别人的人,一定是之前发生了什么,辛延盛才会这样。” 他自嘲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们根本没有非常亲密,从何说起?用不着这样安慰,我就是那种人。” 秦时说:“我相信以辛延盛容不下丑恶的性格,他选择的人不会是差到想要伤害别人就伤害别人的人,他会辅佐你也肯定是下了决心的,这件事情一定不是你的错,是父亲还是兄弟的缘故?” 皇上还是喃喃细语道:“是父亲还是兄弟有什么分别呢,有着血缘关系的我难道可以找借口躲避吗?终究要有一个人来负责的。” 秦时牵住了他的手,让他一直在躲避的视线正视着自己,不这么做,永远都不会从他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不是你做的事情,不需要你一定要来负责。” 他反而握得更紧,“诚恳回答我,李兄,要是你的父亲明明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却被无法沟通的株连九族,侥幸逃出来你忍辱负重十几年终于考上状元,想要报仇得知杀父仇人已经死了,在空荡荡的大殿上见到那人的儿子替代了坐在位子,难道真的可以在内心劝告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殃及他人,而不是强烈想要父债子还?” “……”这个选择题太过于极端,秦时一时间哑了口,没有办法抛弃情感全部理智。 见到秦时这副模样,分明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却还是莫名地感到了无法言喻的落寞,他苦涩地扬起嘴角说:“连你也不能释然于心,真正经历了这种情况下的辛延盛又怎么会说原谅就原谅呢,只是他看在战乱刚刚结束天下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愿意暂时放下血海深仇给一个机会,他以德报怨,不是在为了我忠心耿耿地做事情而是为了整个天下。” “这种事情是怎么样都弥补不完的,即使给予再多的财富和权利也是换不回来一个原谅,我深深地明白也不求回报,父辈留下来的窟窿必须由晚辈担负起来这才是不愧对的办法,但如今,他就这么死在一群来历不明的反叛者手里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来,你让我怎么抛之脑后不去负责?” 摊开手自嘲着说:“父亲和兄弟们说的或许是对的,我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这块料,谁都保护不了,天下紧跟着要大乱,倒不如直接一根绳子悬挂在树枝上串成一一个圈上吊的好,好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失望了。” “……”秦时没有开口劝解,沉默不语着,气氛深沉压得人喘不上来气,粗壮的柴火烧了一半,橘红色的火苗肉眼可见的弱了很多,暖烘烘的光圈缩小,灰扑扑的小兔子们大多伏在矮矮的柔软草堆里睡着了,耳朵时常一抖一抖的。 没有话讲,皇上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拉开了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低下头,已经不再期待丝毫回应的几率,想要重新换个位置坐的远点,起码两个人的感受都会好很多不至于这么僵硬。 抬头的时候,突然瞥见秦时的手里出现一把匕首,刀刃锋利,轻轻松松一划就能在厚厚的猪皮上溜出来血的程度,此时此刻正架着脆弱脖子的动脉前,显然是要下一秒自杀的样子。 他瞠目结舌,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扑了上去企图夺过对方手里的刀子,两个人扑倒在草地上,惊跑了原本在睡觉的兔子们,扑腾地四散蹦开躲进远处的灌木丛里,秦时和他争夺了一会终究还是被夺走了刀子。 甩手丢远,他恨铁不成钢地大怒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自寻短见,这样做,你对得起从小养育你的家人吗?还是以为一死了之会很轻松?有支撑不下去的难处就说出来啊,凡事都是可以解决的,别动不动就这样,会有很多人为此伤心的知不知道!” 秦时躺在柔软的绿色草地上,皇上抓着他的一只手横在头顶上面,防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反抗,他平静地望着,“所以你呢?上吊自杀难道就认定了没有人会为此伤心?” “我……”皇上一瞬间卡住了嗓子,撇过头说,“这跟你压根没有关系。” 秦时说:“我无法跟你一起负担这些事情,因为根本不是当事人无法想象,但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是诛九族还是辛延盛的死,那个时候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即使懂得又能够做些什么,人终究会死,死法各异,你心里深深地饱含愧疚,可辛延盛不是你杀的,是那群反叛者下的手,两件事都错不在你。” 皇上喃喃细语道:“但我脱不了关系,还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的错,甚至完全没有能力挽回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