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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奇异的平静犹如海浪般慢慢地铺平了沙滩,想要睡觉,就这么一直睡下去,这是劳苦了一辈子应该得到的,就像是鸟有巢、熊有洞、鱼有窝,他想,经历了那么多的惊心动魄和遇到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人,甚至还能和活了一百多年的前魔教教主一起逛集市,疯狂又好笑,哪怕这个时候死了也觉得这辈子值得了。 轻轻的笑从嘴里漏出来,把正在靠近他的那只吓了一大跳,他不在乎死亡接近自己的时间还剩下多少,这完全是满足和快乐的笑,丝毫没有疯疯癫癫,直到嗓子眼辣得疼死了才不笑了,慢慢地呼吸着,安静得闭着眼睛。 那只生物似乎很恼怒,大概是觉得他刚才的笑声是在嘲笑它之前的愚蠢,居然没有看出来死去的同伴是敌人假扮的,上下两排的牙齿一下一下的磨着,刺啦刺啦异常的刺耳。 他看到它扑过来的身姿,矫健并且凶猛,甚至还能描绘出大范围的毛发的飘逸状态,很奇怪,这里这么黑暗,他居然还能看的很清楚,那只生物的眼睛很小,可他却能看得很清楚还能看到自己在它眼里的倒影——一个浅色的灰蒙蒙的影子,精神的力量,突然想起了这个,这就是他们在它们眼睛里的模样吗?因为没有魂魄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缝合在身体里面,所以对他们的存在才会这么敏锐吗? 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和物,无名赌徒、小女孩、猫、这群生物……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他会觉得处处都是陷阱似乎压根就逃脱不了,从一开始对方就耍了赖皮! 试图地上爬起来,他有了新的计划,但那只生物扑上去的速度比他的灵感浮上脑海还要来得更快,它的爪子深深地陷进去了肩膀的肉里,让他想起肉摊子上被铁勾子吊着的猪肉条,区别在于,它不会有任何感觉,而他已经感到疼痛,不止于肩膀也不在后背,实际上哪里都在疼痛。 无数花花绿绿的亮光在整个视野里炸开了花,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似敲锣打鼓地在胸腔里响着,针扎在全身的每一块肉里比诅咒小人身上的还要多,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还要让人生不如死,那只生物的嘴巴张得老大,口水流出来,滴在他的脸上,老天,他难以接受地觉得一阵恶心。 睁开眼睛,就像是躺在开了棺材盖的棺材里面,黄褐色的泥土高高地堆积在两旁时不时会掉落下来一点,他能够看见白色的纸铜钱飘飘洒洒地从上面飞舞、父亲研究复杂病例的沉思、看到曾经一起玩耍的小孩子们在冰面上垂钓小鱼的傻样子、秦时摸着手里蚕豆大的珍珠轻轻抚摸……他咧开咳血染红了上下两片唇瓣的嘴,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来。 那只生物愣了一下随即不爽快地朝他吼吼,仿佛在问有什么好笑的?嗖的一声,一支箭结结实实地穿透了它的脑袋,爪子从肩膀的肉里脱离。 他闭上眼睛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次睁开来时另一只活着的在逃跑时也死了,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流进火辣辣的喉咙里,充满了生命力、甜美的、好闻的,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虚假的幻觉。 “我差点儿以为自己死了。”他感慨地说。 “确实很接近了,若是我晚来几秒的话。”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脑袋形状,他不想说得这么娘娘腔,但的确得说,这真是他所有见过的最可爱的脑袋形状了。 “一个人能起得来吗?”凌青山问。 他感到嘴唇干涸得仿佛可以种沙柳,即使一辆巨大的马车轮子碾压过身上的每一块骨头,累得爬不起来的他都不会颤抖一下,不过…… “大概得请你帮个忙。” 翻了个身的他伸出手,凌青山抓住他的手臂,两个人站在地上,“我有一个新计划,但现在必须先放一放,那家伙可以现在就死了。” 第90章 套中套 柳林林追到一个地方,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视线环顾四周,依然是看不见任何颜色的单一环境甚至连空气都是同样的沉默。 但仍然让他产生了类似于兔子看着天空上的老鹰向它俯冲过来的感受,可兔子看得见老鹰,而他则完全看不见那只盘旋在他自己头顶随时要俯冲下来的老鹰,这就是最令人不安的地方。 他皱起了眉头,不应该的,为什么会这么安静?没有一只扑过来,埋伏的也没有,有谁在故意戏耍他一样恶劣。 一个笑声突兀地响起,“我原本以为会聪明些机灵点,结果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啊。” “是谁?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看不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周围,他更加怒道。 黑暗里悄无声息地混进来一股腐臭味,仿佛放了几天的隔夜饭又倒进泔水里发酵,谁闻见了都得恶心地忍不住吐出来,他捂着口鼻,被这股子气味熏得脚步连连向后倒退,和那群生物的血味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等,他脑内的神经瞬间绷紧,难不成是比那群生物更高一级的东西?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是不是就表明了那个孩子已经被它…… 心脏像从高空中摔坏在地上,可恶,终究……还是来晚了吗?愤怒得恨不得用眼神给它的脑额前烧出一个深洞,看见这样可怕视线,它不怒不怕反而开怀地笑了,在空旷里回荡着显得格外瘆人。 “多么恐怖的目光啊,是多么地想要杀了我才会露出这样不寒而栗的目光来啊。”笑声猝然消失变成了傲慢的嘲讽,转换的简直比变脸还要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