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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说不恨,萧焕自然是爱听的,只是也不能信。想想也是,如果他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地捧出来献给某人,某人不予回应便罢了,反倒与他虚与委蛇,将他骗得团团转,最后满门……那他一定早就提剑冲上去了,捅不死无妨,起码也要捅成重伤。 但小舒要是实话实说,他也是受不了的。诚然他不冤枉,可他……也并非全没动心。 “秋山,怎么在这儿站着?”韩青溪抓完药回来,还带着岳澄,一上楼就见萧焕杵在门口,轻声问了一句。 萧焕轻轻摇头,“他睡了。” 韩青溪轻轻挑眉,“睡了?上药了么?这不还没煎药吃……” “罢了,皮外伤都是小事,他真正的伤,吃药治不好的。”萧焕失魂落魄地摇摇头。 岳澄忍不住怒道:“真当自己还是一出门就前呼后拥的魔教少主么?看那娇气的德行,真难伺候!” “闭嘴!”萧焕异常烦躁,出声喝止。 岳澄脖子一梗,“我说错了?师兄,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把他扣下来干嘛了,他还真的值一株碧芝草?” “我让你闭嘴!”这次萧焕的声音大了些。 韩青溪眼见着这从小最要好的师兄弟二人掐起来的次数太多了,连头疼都懒得头疼了,只是觑着萧焕的神色,轻问:“秋山,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惹着沈公子了?” 沈望舒又不是真的睡着了,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外头说话,到这一句时,不由得心道:他还需要说什么吗?往那里一站就惹得人忍不住想给他两下。 萧焕心虚,一言不发。 “你说你这人……”韩青溪摇了摇头,“师叔那么八面玲珑一个人,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弟子?天底下那么多句话,说什么不好,怎么每次都能叫你挑中那一句最难听的往外蹦呢?” 沈望舒偷笑——这韩姑娘还真是个妙人,这评价也太对了。 连岳澄都忍俊不禁,“师姐说得真对!萧师兄,我要跟你说句实话,咱们门中那么多师兄师弟,包括师姐师妹都说了……要不是你是这辈弟子中武功最好的大家都不敢惹,就你平时那么跟我们说话,早就打死你八百回了!” “你欠收拾了?”萧焕果然抬手。 岳澄连忙往韩青溪身后一躲,“师姐你看他!” “你也少说两句。”韩青溪笑嗔岳澄一句,然后又肃了神色对萧秋山道:“从前你只以为沈公子不在了,旁人瞧不出什么,都只以为你是去魔教随意做了一次卧底罢了,但没人的时候,你却总是对着那支摔缺了一角的簪子出神——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见过好多回了。如今人还在,你怎么还对人这样?” 萧焕有些惊讶,岳澄则是直接喊了出来:“师姐!你怎么帮那个小魔头说话!” 将手里的药包换过一手,韩青溪用空出的那只手在岳澄额头上一拍,似乎是在对他解释,实则又是说给萧焕听,“魔教三年前便已覆灭了,哪有什么小魔头?只余他一人,即便真是要做什么,也成不了气候。更何况,沈公子如今投在明月山庄门下,改名换姓,自然是要重头再来的意思。过去的那些恩怨纠缠……” 哎,从前怎么就没对韩青溪多加留意啊?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不比那家伙强上数倍?真是猪油糊了眼!沈望舒一颗心都痛得麻了,也不去细想韩青溪所言究竟对是不对,还有工夫在那苦中作乐地瞎想。 只是这话听过了,他又悬起心来,不知萧焕要说什么。 沉默片刻,萧焕才道:“沈千峰再怎样,那也是他父亲;倚霄宫再如何,那也是他长大的地方。更何况,还是他亲自把我引进去的……” 韩青溪似乎还想再劝,岳澄却叫了起来,“师姐,你不会还想把萧师兄往那小……咳,那谁身边推吧?” “这是秋山自己的事,我无权置喙。”韩青溪的语调忽然冷了几分,然后又道:“只是秋山,人如今在我们这儿,又有伤,到底还是要归还明月山庄的,你且收敛些,别再招惹了。” 好一个还要归还明月山庄的!什么归不归还,他沈望舒难道是什么物件么? 哦对,现在他就是个质子,与物件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是一个用来交换碧芝草的筹码。只是他似乎……还没这么值钱吧? 不过从前听师父苏闻说,那碧芝草十分珍贵,十年才成一株,炮制也极其不易,却也并不能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功,不过是有些稀奇的毒需得配碧芝草才可解。 他看医书的时候从不上心,但大概也就记住了一句——凡是毒物所生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那么这话反过来意思也是差不多的,既然碧芝草只有潇湘之地才有,说明需要解的毒物也是产自此处,甚至极有可能就产自明月山庄所辖地界内。 也不知道远在余杭一带的松风剑派里会有谁中了来自潇湘的毒。 不过岳澄的爹、韩青溪的师父岳正亭在可是松风剑派掌门,萧焕的师父又是门中颇有地位的长老,能让他们三个结伴出来寻药,只怕这人大有来头啊。 听闻明月山庄所建时间并不长,还是苏闻一手建立起来的,门中除了他都是年轻弟子,多出身普通,还有谁能和大名鼎鼎的松风剑派结梁子呢? 沈望舒越想越觉得头疼,身上的伤又不大好,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眼,准备先昏天黑地睡上一觉再说。至于外头那几个,爱说什么就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