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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原以为自个儿已悄悄地将“名花”收入囊中,居然外头那么多双眼睛都盯上了自家的奇花异草。 要不是情势在前,陆铮鸣真想一刀剁了这小子的狗头,毛长全了吗?抢老子的媳妇儿??? …… 和四这一晕,就晕到了大年初三。他这一晕把小皇帝吓了个够呛,太医院都差点连根被搬到了司礼监里头。 好好的一个司礼监愣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药汤味熏得人畜不近。 太医左瞧右瞧,瞧不出这位司礼监掌印的病灶在哪里,光看脉象,顶多就是虚弱了些罢了,只好提着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开着温补的方子给和四“吊命”。 小皇帝发话了,人治不好就让他们提头来见,即便没有他这句话,光是赵精忠那张鬼怕神避的黑脸就吓得那帮年事已高的太医哆哆嗦嗦,不敢有半点马虎。 到了大年初三的傍晚,开夜市的鼓声响了第三百声时,和四醒了。 脑子清醒,脉象平稳,就是眼睛,看不见了…… 彻彻底底地看不见了,和四对着黑暗愣了半天的神,在一群惊喜万分的“督主醒了”的叫喊声中茫然地摸了摸自个儿的眼睛。依旧是茫茫一片黑暗,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面色如常地靠在榻边,语气轻柔地命人送走了各位太医。 等兵荒马乱的人群退出庑房,和四睁着一抹黑的两眼珠子,心道,看不见了,完犊子了。 对于骤然失明,和四没多大意外,早些时候眼睛不济事时他便隐约有了预感,如今不过是预感得到了证实。 但失明似乎只是一个不详的开端,和四记得自己在睁眼瞎之前连耳朵和嗅觉都不大好使了,再过一段时间,自己能不能正常行走恐怕都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若说没点伤心失落惊慌那是假的,和四到底只是一个平常人,自怜自艾了一会儿,他觉得差不多了,扬起嗓门叫唤了一声:“赵精忠!” “他不在。” 房间里冷不丁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和四被他吓得小心脏砰砰乱跳了好一阵子,抚了抚胸口,歪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姓陆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我得知你在宫里倒了之后我夜夜都会来看你,今天是第三天了,”陆铮鸣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让和四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陆铮鸣像是没察觉到和四那一瞬间的气息凝滞,继续用他那种没有起伏的声音道,“我打算只等到第三天,要是你还不醒……” 和四被他的语气给搞得毛毛的,下意识问:“你打算怎样?” “不怎样,”陆铮鸣淡淡道,“你若还不醒我就把你直接抗出宫去,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无数,总有一个能救得了你命的吧。” 和四被他那句“直接抗出宫去”给惊到了,他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不是,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把我抗出宫去???” 怎么着,也得来个公主抱吧,陆百户??? 房里响起了窸窣声响,锦衣卫配备的靴子底很硬,擦过地面时的声音很清晰,可和四听在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霍霍的磨刀声…… 陆铮鸣走近了,低头静静地注视那张毫无血色的雪白脸庞,乌黑的发,乌黑的眼,那双柔软的唇却不再嫣红而富有生气。他抬起手指,轻轻按住和四的下唇,指腹轻轻揉了揉唇珠:“你怎么就不能安生一点呢,和臻?” 和四冷不防被人叫了大名,反应了一会才“啊”了一声,茫然抬头“看”向陆铮鸣,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了,和掌印。”陆铮鸣冰冷的手指来回在和四唇上摩挲,终于被他揉出了一点淡淡的血色,显得雪白的脸面愈发病态,“这大燕满朝上下只剩下你一个东厂提督能管事了是吗?才从鬼门关边徘徊了一圈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宫。怎么,没了你和掌印,是这日月星辰,山河湖海都停滞不行了?还是这大燕的山河万里,江山社稷明天就要完蛋了?” 这要是再听不出来姓陆的生气了,那和四这二十来年可真就白活了,他匪夷所思地想,这狗男人到底怎么肥事???寻常人的小情儿病了,不是应该搂着抱着拍着,嘴上哄着:“乖乖,别怕,好好吃药。要星星要月亮,我都给你支个梯子取来。” 怎么到了陆铮鸣这里,非但没有半句甜言蜜语的安慰,搞得还像三堂会审似的? 和四不大高兴了,他酸溜溜地想,这还没睡过呢,这厮就翻脸不认人了,要是睡过了那还不是干脆利落的拔吊无情??? 和四不冷不热道:“陆百户过誉了,虽说咱家只是个小小太监,但毕竟也担着二十四监的重担。朝里的事不敢妄言,但宫里头大大小小的琐事的确也离不了我。最主要的是陛下那儿……” 他话没说完,下唇被陆铮鸣的手指狠狠一掐,没见血,但也疼得他浑身一激灵,刚摆出的谱立刻破了功,大骂道:“陆铮鸣你吃错了药了?老子病了,你不来哄哄,还专门来找茬?给我滚!滚滚……” 最后一个字被陆铮鸣凶狠的亲吻给堵回去了,男人炙热浑厚的气息从火热的唇舌间毫无障碍地涌入和四满是苦涩的嘴里,愣是将他的满头怒火给搅合得乱七八糟。 陆铮鸣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亲吻着和臻的唇,仿佛通过这样的行为才能消磨掉这三天里的忐忑,惊惶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