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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行生酒劲上了头,脸涨得通红,激愤地一拍桌:“刺探燕国朝事也别找我啊!要我说,直接往咱大燕最权势显赫的那位九千岁床上塞上个把翘屁美男,准能成事,对吧?” 陆铮鸣提起的酒坛一顿,两道箭一样的目光嗖嗖地扎向宴行生。 宴行生无辜地和他对视。 陆铮鸣啧了一声,灌了一大口酒,烈酒入喉烫进了胃里,似乎将他方才就浸在冷水里的身子暖和了一点,他说:“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你自己也说了,我两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派我们过来也不过是打探这大燕的虚实。真正要命的大事轮不到我两掺和其中……” 宴行生一脸死相:“以前是轮不到,现在的你……难说。就以你现在肆无忌惮和东厂那位打得火热的势头,不出三日,他们便能将你两的奸/情摸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宴行生啧啧两声,“你打算如何是好?兄弟可提醒你了,咱们上面那位可是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多年,燕国有内应,晋国有靠山,这次是对燕国理政殿上的龙椅势在必得。你可别被男色蒙了心,站错了队。” 陆铮鸣又喝了一口酒:“用不着你废话,我心里头清楚。” 宴行生在心里大声唾骂,你压根一点都不清楚!你知道那位东厂提督是个什么来头吗?你知道自个儿又是个什么命吗?你两碰一起,那就是祸害苍生,生灵涂炭! 陆铮鸣喝了半坛酒下肚,方搁下酒坛,捏起那张薄薄的纸条道:“你分析的这些我早就想过,也拎得清楚。只是咱们到了燕国这么久,燕国是个什么情形,你我都清楚。” 宴行生寻思着:“燕国什么情形?皇帝八岁,宦官当道,其他的文臣武将是拎不起的糊墙烂泥?” 陆铮鸣一记冷眼射过去。 宴行生只得稍稍端正态度:“行吧,我承认这燕国还是有点家底的,咱上面的主子想轻易地改朝换代没那么容易。别的不说,光是你家那位手下的东厂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虽说宦官当政是历朝历代之大忌,但就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这燕国朝臣里头也没几个治世能臣,你家那位算其中一个,起码对那个小王八蛋是没二心的。” 陆铮鸣突然打断他:“听说昨天内阁的杨首辅请你去喝茶?” 宴行生耳朵一竖,匪夷所思道:“你们锦衣卫也太神通广大了吧?杨首辅就随口一提罢了,这你也知道?” 陆铮鸣哼笑了一声,不作回答。 宴行生面色愤愤:“你们这群朝廷走狗,皇帝爪牙!”骂完忽然发现似乎把自己也骂了进去,顿时面露讪讪摸了摸鼻子,“罢了,不和你计较这些。杨首辅的确提了一遭,这不还没成行吗?”他狐疑地看着陆铮鸣,“你什么意思?我可告儿你啊,杨大人可算是朝里头为数不多的清流了,人家都快七十古来稀了,什么幺蛾子可都折腾不动?” 陆铮鸣指尖摩挲着纸条慢慢道:“杨淮是清流没错,但他有个在吏部当侍郎的女婿徐渭,而他妻室的外甥则是户部尚书云丛。云丛暂且放到一边,徐渭可是一直以来在暗中不断联合其他朝臣,抵制上谏东厂的主要推手。” 宴行生听着不对:“咋的,兄弟?我之前和你说得那么多口水都白费了???到了这关头了,你还想替你小情儿清除政敌呢?!”宴行生拔高音量,“哎!哥们,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穿着的是锦衣卫的皮,腰间挎着的是绣春刀!!!你姓锦,不姓东!你和东厂是死对头!!!” 陆铮鸣若无其事地掏掏耳朵:“你可以再吼大声点,明儿全燕京就知道咱两是晋国派来的探子了,后个咱两一个下北镇抚司大狱,一个进东厂大狱。如果有幸,乱葬岗上搞不好还能卷个席子扔到一块喂狗。” 宴行生:“……” 宴行生强自镇定,偃旗息鼓咬牙压低声音:“你说你一个小锦衣卫百户,突然打探朝里头这些关系户,到底想干嘛?” “不为什么,”陆铮鸣淡定地举起酒坛喝酒,灌酒的空隙里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话,“抓着这些人的把柄,就是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你不还想娶工部尚书家的闺女吗,命都没了,可只能娶鬼了。” 宴行生被他的话冷得没来由打了个寒颤,他举起破碗也喝了一口酒,恨恨地将碗一扔:“你就折腾吧,老陆!看看到时候你家那貌美如花的督主大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把你扔到床上好好地‘疼’一遍呢,还是丢进油锅里好好地炸一遍!” 陆铮鸣灌酒的手蓦地一僵。 …… 且说那头,和四回宫里头已是黑灯瞎火,他厚着脸皮挂出自己的腰牌,开了特权进了宫门,回到了司礼监。 在宫里盯着的秉笔太监余涟前来禀报了一通消息,道是给云王的接风洗尘宴结束后,云王便出宫回了自己在宫里头的私邸。 至于那位身份尴尬的少年,则是被太后以“投缘”的缘故给带回寿春宫,安置下来了。 果然不出和四所料,他慢条斯理地解了罩在外头的斗篷,扔到了一边,卷起袖子在小太监奉上的水盆里头边净手边问:“皇上那边呢,可歇下了?” 余涟躬着身,递来一块白巾给他擦手,余光扫了一眼陌生的斗篷,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随即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夜宴结束后陛下便回了乾清宫去了,听跟前伺候的来福说陛下心情尚可,回去后还看了快一个时辰的《大学》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