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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侯仰起头来哈哈笑,然后一只胳膊把小顾情夹起来放在腿上。 “当年呢,我刚刚打完仗回来,到你娘那去买酒。” 顾情抬头看了看乘风侯,大眼睛一眨一眨,满是兴趣,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开心。 “你别看你娘,那话怎么说,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呦,才不是呢,”乘风侯笑道,“你娘当年,不同意你外祖父安排的亲事,自己跑出来了,上酒馆卖酒,当自己卓文君呢,可给你外祖父气坏了。” 娘对顾情更严厉一些,小顾情很少听见关于他娘的事情,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还跟着乘风侯一起咧开嘴笑,“然后呢?”小顾情问。 “然后我俩就遇见啦。那时候我刚打完胜仗啊,但是这边又没什么亲人,我就自己一人,拎着它,”乘风侯说着在“杏花酒”上一拍,“你娘那时候就站在酒馆前面卖杏花酒,我一看,这姑娘这么水灵,太合眼缘了。” “你干嘛了?”小顾情有点嫌弃地问。 “啧,能干嘛,花钱买酒呗。”乘风侯说。 “你娘啊,看谁都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专门做生意的,一点都不会热乎人。我就过去问她,好好的锦衣玉食不要,为什么要出来遭罪?” “你猜你娘怎么说?”乘风侯笑道。 小顾情摇摇头,“你娘说,蛮夷未定,天下未平,不图儿女情长。我也是第一次听见姑娘家这么说,我就告诉你娘,这些你不用操心,你请我喝一碗杏花酒,我就帮你平了蛮夷。” “她请了吗?” “请了啊,但是你娘说了,到时候蛮夷没退,酒钱还得要回来。我就反问她,如果退了呢?你娘说那就再请我喝一碗。我说那不行啊,古来征战几人回啊,我不能为了一碗酒去拼命吧。” “娘怎么说?”小顾情问。 “你娘说,那你想要什么?我说,如果我回来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那后来呢?”小顾情听得激动,把身体向上坐了坐。 乘风侯神秘压低声音道,“后来,一战封侯了。” “我回来就跟酒馆打听了你娘,人家说你娘让你外祖父给抓回去了,我就给你娘写了封信:我有一银枪,名为杏花酒,我有心上人,名为。” “名为什么?” “等你娘写啊。”乘风侯弹了小顾情脑袋一下,“这你都想不到,将来能不能娶到媳妇了?” 小顾情低下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杏花酒”,乘风侯颠了颠腿,招呼小顾情,“儿子,有一把枪,比爹这个还好。” 小顾情抬起头,“在一个老头儿呢,爹去请了,他没给。”乘风侯说,“将来你去试试。” “那,他怎么才能给我啊?”小顾情问。 “不是他怎么才能给你,是你怎么才能拿得起。” “很沉吗?”小顾情问,乘风侯没有深说,只是摇摇头,“它的沉不在重量,说了你也不懂,等哪天你长大了,非用不可的时候,就去请一个试试。”乘风侯说说着,摸了摸小顾情的脑袋。 沉不在重量。 终焉的沉,不在重量。 顾情下了马,额头已经出了微微的汗,他走到老枪王的门前,轻轻扣了扣门,便立在门前等待,良久,飘摇才开了门。 小铁锤打铁的声音一声一声撞在顾情的耳膜上,他嘴唇微微发白,枪王没回头看他,但是顾情还是给枪王行了个礼。 飘摇站在一边,看了看顾情,又看了看格外严肃的陆忘遥,一声不吭地背着药去里屋了。 枪王良久才回过头,上下打量了顾情,“抬头,我看看。”顾情抬起头,与枪王四目相交,枪王看了看他,转过了身。 “你可知道,带上这修罗面具,意味着什么?” “情知道。”顾情作揖低头。 “终焉,是没有主人的。”枪王站起来,把刚修整好的枪头安上,“顾情,如果你用不好它,我会派人取回来。枪会没有,你的命,也会没有。” 顾情没有抬头,声音里甚至听不出波澜,低着头,双手接过了终焉,然后紧紧地攥在手里。 “你心里有恨吗?”枪王背过手问。 “有。”顾情坦然而答。 “恨谁?” “恨战争。”顾情说。 倘若天下安宁,乘风侯便不用披星而去戴月而归,战乱一起,天下永无宁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久久。 “去吧。”枪王开口道。 顾情轻轻低头,然后退了出去。 刚一出枪王的门,陆忘遥就长呼了一口气,他可被里面的气氛憋坏了,刚要扶着顾情上马,就看见飘摇追了出来。 “你要回去了?”飘摇问。 “啊,回去了。”陆忘遥说,飘摇有些着急的样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把手里的两大包东西递给陆忘遥。 “这是什么?”陆忘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挺香。”他说道。 “这是川贝母,羚羊角,和麝香。” “药啊!” “是。”飘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刚闻到令兄身上的药味儿,这个应该更适合他一点……一天,一天三次。” “这,哎呀,太谢谢你了。”陆忘遥把药放到旁边的箱子里,刚跨上去,手腕却被飘摇突然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