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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些颇具影响力的人向他公开表达了支持之意。 “我的搭档亲自去找了当年港口的工人调查,那艘船不是第一次运人,他们一般按人数收钱,但不排除快到公海的时候会有人乘坐快艇守在那里,再临时‘加仓’。有些太小的孩子可能会被藏在行李里带上船,因为海上有巡逻的舰队,时间紧急,他们来不及检查,就要把人带到里面藏起来。” “加仓。”人命在偷渡者眼中就像一件货物,甚至一句轻飘飘的话。 之慎又问:“所以,你确定了,是吗?” “基本确定。”电话那头有些纠结,说道,“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话,那……大王子的儿子可能……并没有回到岸上。” 他说得十分委婉。那一晚有据可查的死亡人数多达300,失踪者或未作登记者只多不少,真实的情况只会更惨烈。 办公室的门有两米多高,这扇门一旦推开,外面便是无尽的权力和荣华。 王宫内外的花红柳绿和莺歌燕舞他早已司空见惯,无论是婀娜曼妙的身体还是位高权重的背景也难以让他对某个女人产生丝毫兴趣。 每当有人挤到他的身边,向他展露自以为最美的笑,他总是忍不住想起他的哥哥——当年哥哥凯旋而归万人空巷时,必定见过更美的人吧。 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让他哥哥动心,与之私定终身,他也无从想象他们之间孕育了什么样的孩子,他只知道与拖妻带子相比,一个年富力强的男人如果想单独偷渡,无论是金钱还是方式上选择都丰富太多。 最后,为了不相干的人,他骄傲的哥哥挤在肮脏逼仄的舱底,葬身污水之中。 一想到哥哥的生命为了这种近乎愚蠢的原因而结束在肮脏的地方,之慎浑身不寒而栗,产生了生理性的恶心,想要干呕。 电话那端不敢出声打扰,也不敢挂断。 隔了很久,他才听到王子开口:“销毁一切资料,永远忘记你刚才说过的话。” “从这一刻开始,那个叫君洋的就是我哥哥的儿子。” 第30章 奉天军区目前最大的军港,狮子口。 这里是天然深水海湾,港形如其名,避风条件优越,向奉天军区一驱一护一潜共三支大队提供靠泊和后勤支持,且具有一定的作战能力,但由于奉天一带的气候原因,每年冬季这里至少有三个月冰冻期,进港需提前破冰——按照历史经验来看,战时三个月不能随时进港,对于中小型舰队来说尚有调度补给的余地,但对于航母而言,三个月没有稳定的综合保障,无疑是执行作战任务的重大阻碍。 换言之,狮子口很难成为合格的航空母港。 相应的,在现役奉天舰队中,仅有一艘两栖舰雄狮号在这里停泊,勉强算是种轻型航母。由于不具备长距起降跑道,其舰载机型以直升机为主,而作为正式服役近十年的两栖舰母港直属学院,奉天飞行学院的舰载直升机教官应当不在少数。 当亲眼见到狮子口码头不足枯桃港一半大小的泊位时,君洋最后一丝念想也被海风吹断了。 他身在人群之中,却有种与世隔绝之感。 即便他对K2020的一切如数家珍,但这里连一块能让喷气式飞机起降的海上平台都没有,他想不出被派遣到这里的他还能有何用武之地。 最初的人生转折是山海关给了他希望,他把伯乐当做长辈尊敬,逢年过节孝心备至,把山海关当做家园守护,蛟龙湾头顶的领空他寸步不让,可一夜之间天塌地陷——名为培养更多新人,实为调离一线,卸下他手里的扳机,硬塞给他书卷。 这样明升暗降的提防如恒河沙数,并不新鲜,他重新体会到了十年前的身不由己。 不得不离开的滋味,令人深恶痛绝。 他偶尔也想:早知造化如此弄人,那天在车里有什么可虚与委蛇的呢。 他应该直接抽刀扎在之慎心口,哪怕赔上一条命,谁也别恶心谁。 飞行学院给他安排了单独的宿舍,在同级别待遇中算是相当优厚了,但这和奉天飞行学院的人数较少也有关,照比过去在山海关金身护体风光无限的日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太阳过了日中渐渐向西移,床上自墙面开始有一小块阴影。他躲在这愈来愈深重宽广的幽暗之中,一阖眼,脑内尽是从前随舰出征,起飞拦截的画面。 来到奉天之后,他行的是朝八晚五的双休工作制,看似时间宽裕,但事实上他并不总有机会午睡。因为学院北侧相距数十公里的山体常常进行爆破作业,每隔一到两天就有一次集中爆破,接下来的两日用于清障、规划、掘进,并且再次填埋,周而复始。 《关于某日爆破的提前通知》层层叠叠,贴满了学院公告栏,旨在提醒师生关闭门窗,尽可能保护人身和财产安全。防护网不可能彻底拦截山体爆破产生的碎石尘土,自北面而来的滚滚扬尘落在纯白的制服上,只要在学院里走上一圈,轻轻一掸,便可掸下一层肉眼可见的尘土。 这样的环境别说容构造精密的军用飞机起降了,就算停在机场都是大难临头。 好在这一切根本不用他操心——机场空空如也,他甚至怀疑机库也是空的。 全是假把式。 就算机库真是空的,这也不稀奇。 在航天卫星侦察能力愈发精密的今天,建立真真假假、有形无实却能随时启用的基地,也算是惑敌的战术之一,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启用、有无打算启用罢了,反正能划为军区的用地通常对经济建设影响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