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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换一种假设,假如王书记听从了卢氏三妖的劝阻,没有坚持要开车过桥,而是坐乡里派的马车过去,又会怎么样呢、他能不能过这座桥?若是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总可以假设出种种可能的结果,可事情已发生之后,这些假设仿佛都没有了意义。 王书记是不会让成天乐上车的、他不愿意帮这位孤独的步行者走过近五十里艰难崎岖的山路;王书记自己也不会愿意下车的,当他看见那辆货车过了桥之后,就绝对不会让武陵乡的工作人员拦住自己、也不会听从劝告。他就是那样一种人,所以过不了这样一座桥! 假如王书记能过桥、进入武陵乡,众妖又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有些事情的发生,可能只是偶然因素所导致,但还有一些事情就是会发生的,人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其心性已经决定。 武陵乡众妖以这种手段将来上任的王书记给送了回去,看上去并没有改变上级的任命,王崇庆仍然是武陵乡的党政一把手。可实际上这个人的存在,已经不会给武陵乡带来任何麻烦。还是谈世间法,可讲究的地方就多了。 上级指派的乡党委书记,不顾乡民的劝阻和警告,命司机强行开车过索桥,损坏了武陵乡对外联系交通的命脉,这是一起什么样的事件?假如从民事责任的角度,王崇庆个人是要负责赔偿的,可他赔得起吗? 最直接的损失,就是断了三根钢索和几块木板。但是账可不能这么算,在这样的山区、建造这样一座索桥,各种成本加起来是惊人的。修复这座桥,以武陵乡众妖的神通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以正常的方式姑算工程费用,再加上因交通中断给武陵乡全体居民造成的各种损失,核算一番可能会达到天文数字。 这座桥究竟需要多少天才能修好?说实话,武陵乡众妖想让它断多少天就会断多少天! 这还不仅仅是民事责任的问题,社会影响更要恶劣得多。假如因此闹出什么群体事件,王崇庆这个书记当然别想干了,就连安排他到此地就职的父辈,仕途都会受到严重影响。王崇庆新官尚未到任,就已经为祸一方了,这怎么得了! 目前武陵乡众妖只是救了人,并派马车把伤者送出山去住院,暂时没看出来要追究责任的意思。假如王崇庆出院了,仍然是武陵乡的书记的话,他的命门就等于被人掌握了,武陵乡的事情就是当地众妖说了算,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那伙妖怪有的是办法,让这位书记顶着书记的名头却相当于不存在。 成天乐倒没有替王崇庆着想的意思,他只是从头到尾见证了这件事,心中自然明白。更有意思的是,那桥头的卢氏三妖说的始终是实话,比如那货车他们认识、过桥没问题,而越野车超重、不能上桥的等等,而这一幕就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就看王书记闯不闯了。 桥那边伤员已经送走,刚才过去了六个,现在从另一道滑索上坐着竹编吊篮回来的也是六个人。卢白、卢雾随车去了山外,还有一位拉车的马妖,而卢站长却不在变电站值班也不守断桥了,与另外五人一起过了峡谷。 成天乐看着那大竹筐装着六个妖怪滑过来,莫名又想起了武侠小说中的某个情节,就是令狐冲坐着吊篮上黑木崖。但令狐冲坐的那个吊篮是被绞盘吊上去的,眼前这个大筐是从山那边滑过来的。这箩筐里装的是什么?世间百态族类!包括传说的和眼见的、杜撰的与真实的。 成天乐不禁呵呵笑了,带着笑容转身,终于走过了这座后路已断的桥,踏上了峡谷对岸的道路。此时的成天乐已经求证了他所求的心境,养元之道境界圆满。他这一路行来,就是在见证世间众生百态、山河人烟画卷,途中的每一步都是修炼,而桥头所见则是顿悟的契机,心境圆满就在踏过索桥的一瞬间。 但成天乐并没有脱胎换骨,也没有迎来换骨劫的考验,心性虽然已穿凿透彻,可是功夫还是没用足。其实以成天乐的神通法力,已不亚于世间某些飞天高手,也不在某些已脱胎换骨的妖王之下。但他走的这条路不太一样,以人身而玄牝妖丹大成,远比其他人求证脱胎换骨要艰难得多。 成天乐现在的状况,与当初的丹紫成恰好是两回事。丹紫成年幼时就服用过九转紫金丹,换骨劫对他来说没什么凶险,且修炼多年神通法力不俗,论功夫早已圆满,他只是心性穿凿上总有些欠缺。所以石野会找了个由头罚丹紫成去神木林闭关,直至脱胎换骨而出。 而成天乐如今是相应的修为心境已堪破,就是修炼功夫未足,但只要他继续修炼下去,必有一天会迎来脱胎换骨。那么届时的换骨劫对他而言,可能是相当凶险的考验,成天乐左臂曲池穴中留的那枚黑鱼妖的玄牝珠,就是为此做准备的。 他的处境就像此刻脚下的路,虽然已经过了桥,可是还没有到达武陵乡。这百里长途,还剩下最后三里地,此时的成天乐,虽然还不是脱胎换骨的飞天高手,但已经拥有了一位妖王的心境与眼界。 断崖这边的路与那边是一样的,在山中起伏曲折,假如不清楚确切的里程,过了桥也许会心里更发毛,因为仍然仿佛穿行于无穷无尽的深山,不知武陵乡在何处。其实目的地已经很近了,再走个S形的大弯、绕过两座山就到了。 那六个妖怪已经从后面快步赶上来,成天乐仍然不紧不慢的走着,并没有回头。卢站长走到与成天乐并肩的位置,突然开口道:“小伙子,你刚才都看见了吧?太惊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