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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也许过几天。”伊莱漫不经心地用脑袋拱了拱秋千里的枕头,委婉地示意他要接着打盹而园丁应该去干活儿了,显然他已经被夏佐惯坏了,惯得很坏。 “手套借给我,宝贝儿。”夏佐没戴园艺手套,他不等伊莱脱,就将手插进伊莱的园艺手套。一枚手套中硬塞了两只手,撑起一个暧昧鼓胀的形状。伊莱心脏蓦地一缩,有些不知所措地把脸往羽毛枕头里埋得更深了点。 夏佐戴好抢来的园艺手套,娴熟地为伊诺斯输入营养液,调配药剂。 做完这些,他用铲子为伊诺斯松土,松了松,商量道:“或许我们可以把土挖走?” “那样就不像盆栽了。”伊莱反驳。 “那你要记得给伊诺斯松土,”夏佐英气的眉担忧地拧起,“血液循环受阻,我担心它长褥疮。” “它的头发臭了。”伊莱恹恹批评道,“皇家科学院研究出了能治愈多种病变的治疗舱,却研究不出一台自动洗头机。” 夏佐背对伊莱,蹲在花器前侍弄紫玉兰与石斛,低低笑了一声。 光落在他的白色苎麻衬衫上,玻璃花房沉静温暖。 忽略掉伊诺斯的话,这一幕堪称温馨。 当然…… 还要忽略掉夏佐时不时瞟向伊莱小腹的目光。 那目光的成分颇为复杂,不能说那其中毫无喜悦,但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却是一种深浓的、沥青般的扭曲恶意。 第十六章 困倦、乏力、食欲下降、嗅觉异常敏感……当伊莱的瘦长手指划过检测报告上关于“孕囊”尺寸与周数的说明时,前段时间偶然闪过他脑海的细小困惑瞬时烟消云散。 伊莱坐在一张复古的樱桃木书桌后,桌上零散地摊放着一些刑具设计图。 私人医生呈交的报告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本欲在今天晚上与夏佐开展一场别开生面的狩猎活动,猎物并非通缉犯,而是一位刑满释放人员,它——不,变成收藏品前暂时是他——有固定的住处,为伊莱省去了不少侦查时间。 这是登门拜访,伊莱认真打扮过,根据当日心情,他选择了欧洲古人类的复古风格,银发以湖蓝色缎带略做收束,浪蕊般繁复雪白的荷叶边点缀着衬衫的前襟与袖口,一件裁剪利落的暗色马甲,箍出了一截细腰,也箍住了多余的浮夸与华丽,他笔挺、清瘦,丝毫不露孕态。 “您怀孕了。”夏佐垂眸,早有预料般,不动声色地盯着伊莱手里的报告单。 他立在伊莱身侧,一身面料上乘的深色猎装,腰间悬挂一柄适于劈砍的修长斩剑和一把“执法者”型号左轮,长裤勾勒出笔直且不乏力量感的腿型,自膝以下是一双长筒军靴,靴底沉重而坚硬,穿着它踢碎颅骨比碾断一根粉笔还要轻巧。 他打扮得不够绅士,缺乏登门拜访时应有的礼貌,可他得为狩猎中的伊莱提供滴水不漏的保护,因此实用性要放在首位……夫妻二人间需要有个脚踏实地的,有人看月亮,就得有人捡六便士,这是婚姻哲学。 “唔……”伊莱若有所思地拖着鼻音,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转而又摸索后腰,似乎在替医生挑选进行胚胎消融术时的最佳下刀部位。 夏佐敛起眼底沥青般浓稠的恶意,从后方环住伊莱,Alpha高挑悍利的身材将伊莱完全笼住,柔声问:“您不想要它吗?” 伊莱将报告揉成纸团,轻巧地抛入纸篓,他不置可否,用闲聊的语气道:“您喜欢孩子?” 夏佐用指尖拨了拨伊莱小腹处的纽扣,语气温柔如水,却直淌疯话:“亲爱的,您知道,在解剖学层面上,我无法在不切割您的前提下让我的任何肢体抵达您的生殖腔深处……可那个小恶棍,它的全部身体都厚颜无耻地趴在您那儿,至少得趴足三个月。除此之外,它吸食您体内的营养,与您共享一套生命维持系统,这都是令我望尘莫及的亲密举动……坦诚地说,我的嫉妒已使我濒临疯狂。” “您真谦虚,”伊莱恭维道,“您不需要‘濒临’。” 不然这世上也没谁担得起一句疯批了。 “我猜您希望我接受胚胎消融术。”伊莱轻轻拧起眉毛,似有为难。 胚胎消融术近乎无创,对人体伤害极小,如果考虑到医疗舱为痊愈提供的助力,那简直可以说毫无伤害。 可德文希尔家族需要继承人,而且伊莱并不抗拒诞下后代。确切地说,他对此无感,有后代或没有后代都无法在他心底掀起半分波澜。但是,如果“拥有一位后代”这一所谓“正常”的人生抉择能隔绝掉各种缭绕在他耳畔的嘤嘤嗡嗡,使他可以一心投身于暴力与杀戮事业,那么伊莱不介意鼓捣个隔音耳塞……不,隔音后代出来。 关于生育一事,伊莱此前有过计划:他怀孕,先稍微怀它三、四个月以示敬意——当然,也是为了使胚胎更强壮,更易存活——再把它挖出来,丢进人工胚胎培养皿里继续泡着,这项体外孕育技术挺成熟,也不费什么事,除去昂贵没有任何缺点。泡满九个月后,他攥着它的两个小脚腕把它捞出来,倒提着打屁股,打到哇哇大哭,再把它擦干,交给管家葛文……生育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后代的父亲是谁,伊莱并不挑三拣四,夏佐不会害他生出丑东西,这挺好。 可是夏佐……他的疯病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