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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岁愿见程藏之不言,便继续问:“诸葛家呢?” 郑耿道:“诸葛家本就是玄门,鲜少入世,当年朝廷征召能人异士修筑锁龙井镇压邪祟,诸葛家碍于与涂钦家交情,才出世,但未应朝廷征召,只是画了锁龙井的草图给涂钦家。后来吧,”他面色有些黯淡,“涂钦家翩翩小姐择婿,选中闻人家十三郎,诸葛家独苗公子也倾心翩翩小姐,这事闹的很不愉快。诸葛家便又不知隐退哪座山间去,隐退没多久,一素专研军火的闻人冉,就是闻人十三郎,此子可是闻人家引以为荣的英才!只可惜世事弄人,闻人冉少年易欺,引回府几个人,谁知那几人为盗取震天雷的秘方,将闻人家全部用震天雷炸了。” 一声叹息,“闻人家所有人当时就被灭门了,在场的人都说,漫天飞石残肢断臂,可惨了!更惨的是,涂钦家的人在锁龙井暗河河道修筑完毕,最后一遍验查完毕,庆祝竣工时,全家被锁龙井忽然漫出的洪水卷走……又是没有一个活口。” “兖州三大复姓望族,两灭,一隐退。” 郑耿不敢说,也正是因此,锁龙井才传出逆龙将主事的流言。人人皆以为诸葛、闻人、涂钦三族合力建造锁龙井,延续王朝气数乃是逆天改命,故而落得如此下场。 话虽如此说,但颜岁愿看的出来,郑耿可一点都不遗憾。地方官员,往往最巴不得地方豪族势力削弱,否则州府官员总要受制手脚。 颜岁愿想起在金州之时,曾见得诸葛銮。见程藏之仍旧不言,只是极目远眺锁龙井,他便又问郑耿,“隐退的诸葛家,此后便没过问涂钦与闻人两家覆灭之事吗?” 郑耿当即迥异的看颜岁愿,他道:“颜尚书,您可真是性情直爽……”忽觉话不妥当,又说:“您入朝晚,不知晓这些事。锁龙井原本是朝廷明为驱散邪龙颠覆天下的流言,实则是兖州近年来水系波动无常,水患严重为祸百姓,但不幸的是,修筑锁龙井的那年,先帝病重旧太子软弱,有相师说,龙气尽矣逆龙将出。” 压低嗓音,“先皇震怒,当即要处置锁龙井相干人。那相师被剥皮凌迟,所以,当年查此案的官员,以为是”他指指上天,“的主意,没人敢深究此案。” 颜岁愿眯眸,缓缓开口:“所以,两家人命官司,迄今不清不楚?” 郑耿点点头,“先帝朝中,无人敢触及此事。轮到今上,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就更无人过问。” “你身为兖州刺史,也不曾过问?”颜岁愿眼色暗含几分冷。 郑耿当即辩解道:“不是下官不想过问,只是……州务繁多,根本就管不得!兖州这些年,水患屡次不绝,光是治水这一项事务,都累死三任刺史了!我郑某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前几任刺史一块打吊牌去了!” 第45章 “心有力而余不足啊!” 郑耿一脸困苦,倒是堵住颜岁愿接下来的话。 京府官员结私营党已然成风气,地方官员上报州务,不得答复,往往只能自己想法子解决。渐渐的,报喜不报忧。自治州务,远不简单,郑耿之言,颜岁愿倒也能接受。 “都如郑刺史这般有眼力劲,精于权衡,就是再借给郑刺史两个玲珑心,只怕也查不清这案子。”许久不言的程藏之,一出口便异常生冷。 郑耿一听此言,当即打量着颜岁愿与程藏之,他是地方官员,听闻过朝中的刑部尚书性直如弦,言辞犀利。一时间以为自己认错人。 听程藏之如此言说,当即歉然道:“颜尚书哪里话,是郑某人眼拙!竟将程大人和颜尚书认岔了!郑某人向颜尚书郑重赔不是!” “……” 颜岁愿猝不及防轻笑,上次李怀恩将程藏之误以为是他,这次,郑耿将程藏之也误以为他。 程藏之瞥见他轻扬的唇角,整个人都转向他,“你笑什么。”颜岁愿敛容,心生不妙,见程藏之欺近,耳鬓厮磨着说:“你我夫妻相,被认错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 颜岁愿倒是波澜不惊,但隐隐约约听见程藏之所言的郑耿,心肝乱颤。他迟疑着打量二人,玄衣独绝,雪青无双,各自风华相遇,竟不是竞相压制,而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所有。 也罢,郑耿闭紧嘴巴。这二位都在朝纠缠不休整三年,同僚们都没说什么,他操哪门闲心。 颜岁愿目不斜视,道:“郑刺史,涂钦与闻人旧案一应事宜文书,便劳烦郑刺史准备。”他顿了顿,道:“锁龙井吞人、逆龙将出等事,待我下过锁龙井便可迎刃而解。” 郑耿瞠目惊愕,“程——颜尚书要下锁龙井?!” 颜岁愿微微颔首,确认他未听错。 “下不得!下不得!下不得!”郑耿连连摆手,急的手心冒汗,“颜尚书,您可是堂堂三品大员,怎么能亲自下锁龙井?!届时您再折在锁龙井,流言蜚语就更说不清,还不得闹翻天去!” 闻言,程藏之蹙眉,神色不虞,“郑刺史,本官会同颜尚书一并下锁龙井——”他还未说完话,就被郑耿急的挥手打断。 郑耿活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原地转个几十圈。他语气像恨铁不成钢,又像怕人添乱,“程节度使!您就不要跟着颜尚书一块疯了!您二位要是都葬在锁龙井,那就真乱套了!”他急赤白脸看着二人,“颜尚书身后是卢龙中宁军,您要有个不测,郑某如何跟颜大将军交代,跟前的胡参军都饶不了郑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