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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仍是那声:‘阿暄,你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伴着幽幽难闻的响音,程藏之觉得脸颊阵痛,仿佛声音的主人还能直起身子狠狠掴他一掌。 活着,一定要活着。颜岁愿,你会给我一条活路吗? 有人握住他的手腕,雪青衣袍落在身畔,颜岁愿与他同坐车厢。 “你,怎么也坐到地上了?”程藏之眸中含笑。 颜岁愿不偏头看他,只是道:“程大人戎马之时,养成梦魇的习惯吗?” 程藏之活动一下肩膀,“不是,打仗这种事,习惯就没什么。”他顺势靠在颜岁愿肩膀,“舟车劳顿,倒是很不习惯。”言罢,打个哈欠。 颜岁愿气息浓重,而后道:“那便小憩会,到地方,本官会叫醒你。” “好啊。”程藏之在他耳畔欣然应下,索性枕他膝上,阖目休憩。 程藏之远山长眉,眉宇之间满是坚韧,不舒展时是锋薄冶丽。郎艳独绝,凌然无双。颜岁愿垂眸默然看着这样的他,阖目安睡,却仍旧极致昳丽。 唇上绽起白皮,显得唇色浓丽血气。颜岁愿微微低头,凑近才发现,是血肉撕裂的伤口。已经出血。 “程大人?”无人应他。 颜岁愿挽袖,指腹覆在唇上,翻起时果然见血色。 一素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刑部尚书,迟疑着想,要不要给他敷点金疮药。 转念间,此人都能面不改色撞上他的无烟,又岂是需要金疮药的。 静谧车厢间,颜岁愿闲暇之余,忍不住瞧程藏之唇上伤口,细细碎碎裂缝,渗出深红。他再三犹豫,还是垂首凝眸看着,想要不要提醒程藏之多喝些去燥热的茶水。 几乎是瞬间,阖目小憩的人便迎面来。鼻息可闻,“岁愿,我都等你一路了,你怎么还不动作,一直看有什么用,又止不住血。”颜岁愿愣神间,又听:“我教你一个法子止血。” “以柔治柔。” 柔软相触,温热相渡,齿间有声,连风月都要沉醉。微细流于喉头,不可知的音响入耳畔,心生美妙。 原本垂着头的颜岁愿,间隙失神间,已然被程藏之抵靠厢壁。他错愕着,却没有及时睁开眼。看着他低垂眉睫的是一双,别样含笑的眼眸,璨璨有光。 “程藏之,”颜岁愿终于睁开双目,见咫尺容颜,“适可而止。” “岁愿,你说有些事,不可破例,”程藏之未移开脸,“是因为怕覆水难收,还是怕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沉溺至死?” “程节度使,以为呢?”颜岁愿反问,双眸尚清明,“本官以为,无论是哪种结局,都生不如死。” 程藏之顿言,只是看着他,直到对方率先挪开脸。他才微仰着头,“生生死死,你我都无法再轻易决断了。” 为了一片冰心,宁愿百般挣扎,千般折磨,都不愿死。诸如杨奉先,又如自己。程藏之想着,却听见别般言语道断。 颜岁愿泠然开口:“程大人决定不得,本官却决定得。” 程藏之垂首,望向他,端方如玉的人一扫温雅,竟有夺朱恶紫的狠厉。 “颜岁愿啊颜岁愿。”程藏之无奈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天作者可能要奉命营业……要请个假…… 暄(xuan):太阳的温暖 第44章 这一番交锋,还是以程藏之转移话题结束。 程藏之拇指腹抹过唇畔,有鲜红色,“颜尚书,止不住血啊,要不要再来一遍?” 颜岁愿冷下脸,“请君自重。”言罢,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都出血了,你看看。”程藏之凑近给他看,双唇抹朱,确实过分鲜艳。 颜岁愿却不理会,径自垂首闭目。 “你别闭眼啊,”程藏之声音越发响亮,“你看看啊,出这么多血,也有你的责任,你刚才若不——” 袖里剑架出,梗在程藏之颈侧,颜岁愿声似寒冰,“你再说一个字?”威胁不言而喻。 自从程藏之上了马车,这辆车便由赵玦驾车,佑安坐在另一边。 听到里面动静,佑安本想去问,却又听程大人说什么出血。他脸色一变,难道大人动手了?!还把程大人打出血了?! 赵玦适时勒马,同样担心公子跟颜尚书动手,一时激怒将人打伤出血。 两个随侍面面相觑,都想着如何拦住对方发现主子的暴行。 赵玦动了动腿,佑安当即展开双臂挡在车帘前,“主人没有命令,我们做下属的,不可轻易打搅主子!赵侍卫,你应该懂规矩吧。” 艰难瞧看一眼佑安,赵玦嘴角抽搐,心说,公子说颜尚书的小厮蠢,果真是。他出于同情道:“你就不怕颜尚书有个好歹?” “怎么可能?!”佑安对大人的身手充满自信,“嚷着出血的可是你家公子!” “……”赵玦皮笑肉不笑,公子能出血,真是奇了。 不过,赵玦不掀帘子,但还是要拔高声音喊话,“公子,到地方了!” 颜岁愿约见的人,也到城外驿站。 车马上先后下人,佑安和赵玦都在打量。却未发现各自主子有恙,直至程藏之堂而皇之摸擦唇角。 “……” 佑安和赵玦脸色顿时阴云密布,而后五彩斑斓,总之复杂难言。但看颜岁愿脸色,如一团雾气笼罩,情绪一丝不泄露。使得程藏之这个动作,更加迷离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