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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一切,却又不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中。 封敛臣闭上眼,停留在眼尾多时的泪珠被厉风碾得粉碎。 一行人落了地,陆言小心翼翼地将叶文清从赤羽火凤身上抬了下来,扶着他靠在石头上休息。 宋霁华不知道从哪里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弄得灰头土脸。他担忧地看着叶文清,沉声道:“文清兄这伤……” “死不了。”叶文清拂开宋霁华探过来的手,抓着手边的丛灌木,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目光眺望着魂墟位置。 那里人太多了,怎么也看不见封敛臣。 叶文清满目悲凉,痛苦地弯下腰,大口地喘息着,试图缓解一下眸眶的酸涩,抬起沉重的步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 “叶文清!”陆言上前一把将人拽住,指着他腹间插着的无名,每动一步,无名便跟着颤动,伤口也就深了几分,鲜血随着他运动的轨迹滴落。 “你是嫌自己死不了吗!封敛臣体内藏着木灵,用他与落水沉木去堵魂墟,这才能保天下太平。”陆言觉得今天是他生气生得最频繁的时刻,而且都是对着叶文清。 “大家都已打定了主意,封敛臣今日必死无疑的!用一个人去换天下苍生一片安宁,个中取舍,难道你不懂吗?” “杀一人活百人,这便是正道了吗?死的人何其无辜?只因为百人要活,那人就必须死么?这是个什么狗屁道理!”叶文清赤红着眸子,声嘶力竭地吼道,“凭什么啊!凭什么封敛臣就得死!难道他就不是苍生中的一份子吗?” 陆言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叶文清脸上,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跟我在这里犯什么诨!封敛臣为什么该死,都是他自己一手酿造的结果!与人无尤!” “去他娘狗屁的与人无尤!”叶文清推开陆言,转过身朝前走,喃喃自语,“他死了我怎么办?天下得救,那我呢?我找谁去?” 双足跟灌了铅似的,抬起来愈发吃力,好不容易走到魂墟,却又被那强大的灵流给逼退几步,狼狈地跪在地上。 “封敛臣。”叶文清实在是没有力气再上前了,眼前一阵恍惚,拼尽全力发出一丝声音,透过人群的缝隙呼唤着。 众人似有所感,不由自主地往两侧散开,空出一条仅侧身通过的小道。 眼前豁然开朗,一阵强光逼得人睁不开眼,叶文清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眸子瞪得浑圆,死死盯着被钉在落水沉木上正逐渐下沉的封敛臣。 “师弟!”叶文清瞠目欲裂,吃力地想要站起身,却再一次跌倒在地,只能双手撑着地面,跪着前行,膝盖上的布料被沙石磨得破破烂烂。 终于,在叶文清几近昏厥的时候,他抵达了魂墟,强撑着体力,掷出一道符咒,阻隔了宣晏布下的阵法。 “封敛臣,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叶文清双唇颤抖不已,话里带着深切的恳求与悲痛,“你回头看看我啊!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封敛臣紧闭的眼睛掀开一道浅浅的光缝,却是将漫天星辰给藏匿其中,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一个叶文清。 这一刻,叶文清仿佛看见了春水初生,燕拂柳梢的欣欣向荣之景。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可泪水却还是早先一步掉了下来,灼得人心滚烫。 “封敛臣。”叶文清意识逐渐涣散,手中的灵力也若有似无,身子直往地上栽去,昏昏沉沉间似有某种东西从他体内剥离出去。 封敛臣阖上眼,双手放在胸口,嘴边噙着一抹绝望却又温和的笑容。 他无论如何也要去喜欢的人,费劲心思也要攥在手里,可这一刻,他却要主动舍弃。 落水沉木终究堵住魂墟,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连着天上乌云也识趣地散开,片片金甲洒落人间,刻画着这满目狼藉。 众人手舞足蹈,肆意欢呼着、呐喊着、发泄着。 一切都结束了。 第105章 我只知道喜欢他 苍梧云巅一役,损失最少的当属燕然台,可损失最重的,也属燕然台。 宣晏因着亲手封印自己门下弟子一事,内心的苦楚时刻煎熬着他,导致忧思过重,身子每况愈下,不得不再次闭关。 事虽如此,封敛臣一事对燕然台声誉并未造成多大影响,反而收获一堆赞誉。 民间更是著书立传,描绘湛明尊是何等刚正不阿,大义灭亲,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 一切骂名,皆由封敛臣一人承担。 当叶文清再次醒来已经是五天之后。 陆言每天一有时间便往叶文清院子里跑,刚进屋便见他呆呆地靠在床头,手里拿着纸和笔,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可却只有一个内容:封敛臣。 陆言唇边尚未扬起的笑意消失殆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叶文清打断了,只听他疑惑地问:“为什么我只记得封敛臣这个名字,却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什么?!” 陆言错愕不已,嘴巴张得老大,仔细地打量着叶文清,似要找出他的破绽。 “你说真的?”陆言喉结滚动着,不可思议地问。 “我只知道我喜欢他。”叶文清咬着笔头,含糊不清地说着,眸子里布满坚定,手指在纸上来回摩挲着,再一次郑重地重复着,“很喜欢,非常喜欢,喜欢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