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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爷慎言!皇爷对白家另眼相看, 可并不是为了让你如此大不敬!”吴炳胜怒斥一句, 便躬身取了清心膏,小心给新泰帝擦到太阳穴上。 他见新泰帝表情渐渐好转,这才松了口气。 白麓遭遇秦凤池劝诫, 吴大监呵斥,也冷静了下来,心里感到后怕。 作为后族白氏的大家长,他不是个性子强势的人。当年先帝在位时, 他就没站过队,就算魏王是他亲外甥, 他也没跳出去参与夺位争权。 可能正因为如此,先帝直到薨逝, 几大外戚都被拆得七零八落, 只有他白家依旧屹立不倒。先帝特地让新泰帝与他以舅甥关系见礼, 于是白家便连同太后的地位一起, 在新朝稳固至今。 新泰帝一直很尊重白家。 今天之前,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冒如此大不韪,同新泰帝说这等话。 白麓不由心灰意冷, 慢慢跪伏在地上等着皇帝问罪。 “国舅,你起吧,”新泰帝撑着额头, 疲倦地低声道,“你我如今同病相怜,实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能解蛊毒的大夫,好救娘娘的性命。” 白麓擦了擦眼睛,磕了头站起来:“是,多谢官家宽厚,待太后娘娘身体好转,臣再向官家负荆请罪。” 新泰帝沉默地看着他,半晌道:“国舅,你可曾想过,娘娘中蛊、你我在慈安宫争执,这两件事只怕很快会传扬出去,荣太妃薨逝也瞒不了许久,此三件事同时发生,到时候朝廷会有怎样的反应?” 白国舅嘴唇微抖,脸上霎时失了血色。 他惊惶急切地开口:“臣,臣会命人将实情散出去。” “恐怕人人都会觉得,是国舅慑于皇威,不敢说出真相。”秦凤池摇摇头。 如今这局面,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的言论,可终归是两败俱伤!官家背上毒杀嫡母的嫌疑,白氏则被架在火坑上,维护皇权的人恨不得将白氏灭口,暗含诡思的人想要将水搅得更浑。 白麓闻言摇摇欲坠。他可算意识到,那背后算计的人,将他白家彻彻底底给埋到坑里去了! 他惊惧交加,拱手道:“只要太后娘娘能平安无事,种种谣言自然不攻而破!臣这就去询问家中族老,尽快找到大夫!” 新泰帝刚要说话,门外进来一个九府的百户。 “皇爷,”那百户是跟着秦凤池一起来的,一直守在外头,“圣人在慈安宫外等候多时,这会儿直接跪在外头,执意不起,标下百般劝说无用,特来禀告官家。” 白麓一听,忍不住看向新泰帝。 新泰帝表情淡淡,对他道:“国舅先回白家吧,圣人这边,我不会瞒着她,这些天就让她守着太后,你我都能放心。” 白麓感激地躬身行礼,步履匆忙地离开。现在这样,比他预想的结果要好太多了,无论如何,起码官家没有因他的无礼记恨,也没有记恨他女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大夫,好让白家渡过这次危难! 他在门口正遇上女儿,见女儿目光焦灼,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安抚地看她一眼,行了礼错身而过。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妇要见面,秦凤池和吴炳胜自然很自觉地告退。秦凤池转身将寝殿门阖上的那一瞬间,看见皇后白氏趴伏在新泰帝的膝盖上失声痛哭,不由低下头,将门沿紧闭。 秦吴二人站在廊下,精神都不免松懈下来。 吴炳胜双手交握,看向远处的天际,喃喃道:“风雨欲来啊。” 秦凤池跟着抬头去看,笑道:“晚霞正盛,明日岂不又是一个好天气?大监多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两军尚未对战,哪有自家唱衰自家的道理? “秦大人说的是,”吴炳胜也反应过来,失笑道,“我还是去不掉文人习气,实在不该。”他顿了顿,自然地问道,“这会儿暂且无事,秦大人可要先回近卫司?” 近卫司…… 秦凤池心中一动。 他一直记挂着褚楼,那人腿上的伤不轻,偏娇气怕疼,十有八九还没换药呢。 吴炳胜何等的人精,见状就知他有事,和煦笑道:“我不与你客气,皇爷这里还有我,秦大人还不如先行回去,也让鹰羽卫打探打探可有合适的大夫。” 秦凤池谢领了他的好意,带着等在宫外的秦松一起回近卫司。 “师父,咱们到哪儿去找大夫啊?”秦松今天吐了一场,脸色不大好看。他一想到那些虫子,就愁眉苦脸的。 “我有些头绪,只是还要想一想。”秦凤池沉吟着,也没直接告诉他。 其实吴大监一提到懂得毒蛊的大夫,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孙子初。天下的名医众多,民间不乏擅长疑难杂症的大夫,但真正涉猎过毒蛊之术的,恐怕极为少有。 孙子初便是其中一位。 秦凤池寻思着,孙大掌柜本身医术就极为扎实,而看他三两下就能确诊自己的伤情,虽然不是现配的药,但他明显研究过苗疆诸多蛊术,还尝试配过驱虫药粉。最重要的是,从嘉兴赶过来,也比从广南道的深山里找人要快得多。 他心道,这件事还是得先和褚楼商量。他虽然心忧太后的病,最终却是担心那病导致的后果,要是褚楼不愿意将孙掌柜牵扯进来,他也能理解。 此时此刻,褚小楼已经忍无可忍,最终决定自己上药了。他等了秦凤池大半天,衣服没换澡没洗,大腿上的那伤,明显更加恶化,疼得他一刻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