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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秦大人都能把皇爷劝好了。 秦凤池满心复杂的思绪,抬脚跨进高高的门槛,进了内殿。 这间勤政殿他从11岁入宫开始,就来得越来越勤。有时候,他甚至不乐意走大门,连勤政殿的屋顶他也翻过,新泰帝都知道,也都随他去。 他时常搞不清新泰帝对待他的底线。那条线说高,是非常严苛的,但是对于这世上大部分人而言,那条线简直低到尘埃里去。 往日这间大殿总是灯火通明,因为需要批改奏折,或是面见内臣,所以四处窗户都用的琉璃,光线也比其它殿阁更好些。 但此时,秦凤池走进来,险些被地上的瓷器绊倒。 只见深色的帷幔密密实实地遮挡住了光线,一层又一层,让原来近在咫尺的御案仿佛在洞穴深处,瓷器四处倒落在地,条几上的摆件也倒的倒、碎的碎。 “……皇爷?” 秦凤池慢慢走到御案前,试探地问道。 新泰帝正靠在宽大的椅子里,一手扶额,一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他明显听到了秦凤池走近的脚步声,却一动不动。 秦凤池不由蹙眉,他眯眼扫了一圈,掏出火折子,扶起一座烛台,点燃了那上面还完整的蜡烛。 五爪烛台一一亮起,室内便显得昏黄起来。 他踟蹰半晌,绕过御案来到新泰帝跟前,低着头单膝跪下。 “皇爷,臣有事奏。” 头顶还是没声响没回应。 秦凤池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这一看,心中大震! 他离开京城时,新泰帝外表看着不过三十许人,头发乌黑似墨,精神奕奕。可现在他眼前的这人,面容消瘦,鬓角丝丝缕缕的白发支棱出来,看上去陡然变得苍老! “您的头发——”他哑然。 新泰帝睁开眼,垂眸凝视他,大掌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你回来啦……” 秦凤池胸口一堵,感到莫名的酸涩,低头道:“皇爷,您是不是知道老娘娘的事了?” 他心中急切,又抬起头,“臣赶回来就是想同您说,此事各种蹊跷,恐怕未必如您想的那般——” “不必说了。”新泰帝打断他。 “皇爷!” 新泰帝猛地站起来,好似逃避一般远远地走到另一边。他两天没吃东西,走路都显得无力,但是不知为何,他的背影带着某种沉默的决心,让秦凤池悚然不安。 “秦指挥使,朕只问你,假如朕要你杀白氏,可杀否?” 白氏—— 秦凤池心跳如擂鼓。 官家说的不是太后,也不是圣人,是白氏。 白氏,两朝后族! 他挪了挪,面向对方跪着,恳求道:“皇爷,无论您提前得知了什么,那都未必是真相!臣才是目击者,您不听听臣的所见所闻吗?” 新泰帝在昏暗中看向他,一字一句,尾音近乎低吼:“秦凤池,回答朕的问题——”他站在烛台前,身影盖住了烛光,被撕扯得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几乎笼罩住了整个大殿。 秦凤池双膝跪地,沉默半晌,他闭着眼把佩刀拍在地上,斩钉截铁道:“臣,可以现在就去!” 新泰帝听到他的回答,双肩蓦然放松,他踉跄地走过来,狠狠抓住秦凤池的手臂扶他起来,泪流满面。 “好、好!”他嘶声喊着,脸上是泪,表情又带着笑,“我没看错我的凤凰儿!”继而便像是压抑了许久,见到有人肯给他支持,爆发了似的,痛哭失声,跪伏在地上。 “娘————”他无力地以头磕地,整个人泣不成声,“我做甚么皇帝?连亲娘都保不住,做皇帝有何用处!!娘,都是儿对不住你!” 秦凤池跪在一旁,咬牙扶住他:“皇爷,您不可这样折腾御体!” 新泰帝看向他,表情癫狂:“御体?不,我就是凡胎□□,只以为我坐拥天下,是真命天子——可我就是个凡人,我的御,是拿亲娘的命换来的!” 他眼瞳沉得发黑,疯狂得像有个旋涡,要将所有人都卷进去。 “你知道,”他耳语一般喃喃说,“你知道这个事,无论如何,和白氏脱不开关系。” 秦凤池无话可说。 对,无论到底凶手是谁,说一千道一万,定然会牵扯到那么些人。 新泰帝慢慢扶着他站起来,眼泪还流着,眼睛里已燃起了火光:“不管凶手是谁,我亲娘已经死了,我再也没有念想了。” 他站在那里,一下子被这个事实击垮,绝望不已。 秦凤池没办法安慰他。 鹰羽卫里都是孤儿,他三岁被送到济民所,五岁进了王府,养育他的是王府的姑姑们,是新泰帝,甚至吴炳胜也照顾过他们。 说实话,要说父亲的形象,他有时候还能勉强往新泰帝身上靠,母亲在他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实在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秦凤池:这老公! 此老公非彼老公啊!太监也被成为老公的啊! 第57章 慈安异变 新泰帝在众人眼里, 一直都是性格内敛、执政手段温和的守成之君。他坚定地奉行先帝的政令,又极为善于纳谏,在臣子的眼中称得上是一位好皇帝。 不过在秦凤池眼里, 只觉得他这位上司心思深沉, 掌控欲极强。所谓的内敛温和,不过是对方控制自身言行展现出的外在表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