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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着?还等着他来给台阶哪? 秦凤池险些气笑了。 他扮姑娘那会儿,怎地没看出来褚楼这么会撒娇? 褚楼见面前这人浑身散发抗拒的气息,连忙见好就收,讪笑道:“我就是,受人嘱托,想问问陈家几府的女眷要怎么处理?你上次不是说……” 秦凤池耐着性子道:“我上次是说可以自赎,但是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看,首先你得保证女眷娘家的人出面,其次还得抢在其他人参与官卖之前缴纳赎金。何况这些人的娘家不可能都在一个地方,就算是从朝廷的递铺雇佣马递,也未必来得及。如果不够及时,剩下这些女眷就会统统充入教坊司,按照往日情形看,活着、自愿去教坊司的,恐怕没几个。” 秦凤池最后总结:“你最后能救下的,估计就是那几个不满五岁的小儿了。” 褚楼目瞪口呆,神情慌张起来。 “这、这怎么好?”他着急了,“我都答应了天永兄,这要不能做到,岂不是让他更加痛苦?” 秦凤池淡道:“你自找的麻烦。” 这人就差没直接说“活该”了! 褚楼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可是处在他这角度,要是他没去见陈天永就罢了,偏偏他去见了这位旧日伙伴,偏偏又目睹了这事。那陈知府罪有应得,但他真得不忍心不管自己这伙伴。 他一咬牙,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办成。 “小郎君可是问那陈府的女眷?”狱卒在一旁插嘴。 褚楼拧眉望向他。 “我当是什么事,”狱卒笑道,“其它的咱不好说,牢狱里这点事咱可是专精的。” 褚楼大喜,忙问道:“差爷有什么办法?” 第19章 浮云一别 狱卒瞥了一眼秦凤池,见他看向另一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放心指点褚楼。 “小郎君,你是身在其中迷了眼,这事其实很好办。要小的说,你何不直接用自己的名义先行赎买了这些人?赎了人,给她们找一处地方安置下,再通知她们家里人过来,一手交钱一手接人。既帮了人,又不吃亏,岂不两全其美?” 褚楼恍然大悟。 都怪他!怪他太正直了! 他老是想着必须得娘家人过来赎人,就是没往自己身上想过。毕竟他这么多年哪儿干过买卖人口的勾当? 他转念一想,又开始发愁。 “就是不知道,这赎金得多少钱?” 狱卒嘻嘻笑:“嗐,小郎君还能缺这个钱不成?” 褚楼:“……” 就缺啊。 狱卒:“……” 他犹豫着慢慢收起笑容,尴尬道:“这个,得看人,女眷一个价,下人一个价。女眷还分已婚未婚,未婚且在十二岁以上的,往年都要到十两银子,这是最贵的。下人也分几种,那上房一二等的大丫鬟,也能卖到四五两,三四等粗使的五百文到一两不等。” 褚楼听得寒毛直竖。 他往日读本朝刑律,只知道“略人之法,最为严重”,国家一向大力整治“卖良为贱”的恶习。但是他忘了,这里不是后世,这里是封建社会。 就像本朝的婚姻法虽然规定了一夫一妻制,但却不是真的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民间甚至还有所谓的“平妻”,所谓的“一肩挑两房”。于是本朝虽然说禁止略卖,但并不禁止“合法”略卖,甚至不会在非法略卖中去惩罚买家。 这本就是不彻底、不公平的。 士大夫和勋贵们似乎都忘记了,他们的地位不是永恒的,他们的财产也并不能得到真正的保障,包括他们的妻妾和儿女。后世有总督王亶望,犯事抄家,他的爱妾被和珅买走,后来和珅也被抄家了,家里女眷又不知被卖往何处。 他联想到了自家,家里后宅五个女人,往日里无非争风吃醋,小打小闹。他和姐妹们虽然不大亲密,但也是自小一道长大的亲人。倘若有一日家里倒了,他无法想象他的这些亲人们,会屈辱地被人挑挑拣拣,如同牲畜买卖一般。 狱卒大约也看出来褚楼心情不好,不敢继续说了。 秦凤池一直没吭声,这时开口道:“你若信我……你信王千户也行,这事就交给我们。王千户要赎人,那就是另外的价码,花不了几个钱。至多半个月,就能联系上这些人家里,等到陈家判决一下来,事立刻就能了结。” 他补了一句:“你也别耽误了,傍晚就有船南下。” 褚楼觉得不妥:“这是天永兄交付我的事,怎能托给别人?” 秦凤池不悦:“你什么意思?不信我?” 褚楼顿时找到熟悉的忍气吞声的感觉了。 ……不是这人说让他信王千户吗? 真是有事没事就王千户,王千户好惨一个工具人! “不是不信你,”褚楼认真道,“这事真得很重要,人命关天啊。”他都可以想象到,假如真到了被别人买走,或者充入教坊司的那一步,这些女眷很可能会被逼入绝路。 他自我感觉这解释已经相当有诚意。 但秦凤池同样感觉自己已经穷尽一生的耐心。 “我劝你尽早离开,”他冷冷道,“陈大年这案子牵涉到地方驻军,接下来九府衙门肯定会挨个排查。你别忘了,你父亲可还在边关驻地呢,这样的事,你躲都来不及,还能往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