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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找到刘景钰,让老刘一大早想办法送他去码头就行了。 等到他爹在桌上看到他的留书,估计他已经上了船,从此天高皇帝远,海阔凭鱼跃啦! 褚小楼顿时摩拳擦掌,再次兴奋起来。 唉,实在不能怪他离家出走。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去嘉兴给师父祝寿,谁料今年亲娘突然逼他相亲,连师父过寿都不许去,实在令他忍无可忍! 第二天。 卯时两刻,褚楼已顶着一张花脸,头发蓬乱,懒洋洋地坐在车辕上,跟着刘家车队出了内城城门。 这时节正是一年中海运漕运的旺季,故而市集里可瞧见各国琳琅商品,各种肤色的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买卖声不绝于耳。 褚楼拽下猪皮帽扇风,伸长脖子朝人群密集处望去,远远就可瞧见数十名肤色黝黑高人一头的外族人扛着货物穿过人海。 突然,浪涛一样拥挤的人海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进而便传过来一阵馥郁的花香。 他细细一闻,这味道好似曾在刘景钰那里闻到过,并不是产自本国那种湿润沉静的蒸花露的感觉,而是更加浓郁扑鼻,唯有大食国的玫瑰花露才有这种直接的嗅觉刺激。 如此浓烈,难道是打碎了一箱子花露吗? 他正待探头去看,叫马倌一把拽住,摁在了车板上。 “小心!” 马车被突如其来的人流撞得砰砰作响,马匹在前头不安地撩蹄子嘶鸣。 只见三四十名脚夫打扮的汉子吆喝着你挤我我推你一股脑涌过来,一起往外城门走去,几个妇人打扮的女子都挎着硕大的篮子,上面盖着湿布,露出半角炊饼。 褚楼扶住车辕,奇道:“怎么来这么多人?” 老马倌安抚着马匹,哈哈一笑道:“今日里漕船靠岸,运来各地的货物,正是脚夫力士的好日子,还有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可不就等着挑选新鲜的货色。府里今日也是去搬货,大半船的年礼,都是老爷从苏州托人带回来的!” 第2章 留书出走 褚楼恍然大悟。心里咋舌,大半船! 难怪都说三年清知府万两雪花银,可见苏杭确实富庶。 正因为今日出城的人格外多,等终于到码头,已是天光大亮。褚楼扶着车厢站起来,眼前便是大运河的最北端通惠河一段的总码头——积水潭。 此时的褚府。 小厮石头哭哭啼啼跪在外书房里,现任忠勇慧侯、一品镇国将军褚志海坐在书桌前看信,长子褚远站在他身旁低头跟着一起看,两个人表情都一言难尽。 “这混小子,都多大了还说什么闯江湖……”褚志海又气又笑。 “老爷,小的真不知情,”石头抬袖子胡乱擦眼泪,委屈道,“楼哥儿还打发小的在茶房给他熬绿豆百合汤,说要早上起来喝……小的怕糊锅子,一步不敢擅离……” 褚志海搁下信,叹了口气让他起来,“你家哥儿说了,不让罚你。人都溜了,心倒是操不完呐!” 石头正要起来,身后就传来主母一声娇喝:“谁让你起来,跪着!”他一惊之下,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褚家父子见宁氏怒气冲冲绕过石头进房,都觉头大。 宁氏生得极美,即便满脸怒火,仍是令人侧目。只见她一把从大儿子手里拽过信纸,匆匆一扫,就跌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捂着帕子哭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这么个冤家?连一天好日子都不想让我过!” 褚志海扶额,对儿子摆手,褚远便小心翼翼地带着石头溜了。他这一大早的,还得去皇城当值,连饭都还没吃呢。 宁氏真心替自己委屈。 小儿子信上写得分明,虽冠冕堂皇说要去给师父拜寿,可后头还加了一句什么“爹千万叮嘱娘亲万莫胡乱给儿子相看”……她怎么就胡乱相看了?就算看不上左御史的女儿,那也不至于跑了呀!她可是都跟那家夫人说好了! 宁氏哭红了眼,委实一股娇弱风流之姿。褚志海也不去管她,果然没过一会儿,哭声就渐渐消停。 “老爷,”宁氏哭完智商就回来了,“我想了想,楼哥儿平日惯和隔壁刘景钰那小子厮混,他能溜出去,肯定有那小子掺和,你去同刘阁老说说呀!” 褚志海啼笑皆非:“夫人,楼哥儿要是了无音讯跑出去,我去找刘阁老还有个因由,可儿子这信里说得清清楚楚,他就是去威远镖局给他师父祝寿了,你再要我去找刘阁老,无非就是想让钰哥儿挨一顿揍。你一个长辈同他一个晚辈计较,像什么样子?” 宁氏柳眉一竖,怒道:“我不管!要不是他,我儿子能从你这铁笼子里钻出去?” 褚志海噎住,无奈摊手:“你儿子还真就有这本事。我手下人转了一圈,在那阁老巷的墙边发现鞋印,你儿子就从那翻出去的。” 那道墙就在褚楼所住的院子里,墙外隔着一人宽的巷子,再过去就是刘阁老家的后花园,所以叫阁老巷。 他其实能猜到,隔壁家小子约莫帮了点忙。须知巷子尽头有他家一处角门,恶犬看守,但凡有人不轨必定吠叫,咬死算完。他儿子不可能下狠手杀自家的狗,打又打不过,只可能连翻两道墙,从阁老家离开。 他直叹气:“夫人,当务之急可不是算账,我这几日交接完了就要回西海子驻屯,你抓紧时间派人去江南,再补一份寿礼给楼哥儿他师父,孩子既然去了,怎么也得替他打点好了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