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离开

    她可能应该杀死那个讨厌的家伙，但那样会消耗她更多的体力……

    缪缪裹着长袍游荡在街上，因为先前的攻击性魔法而虚弱，她开始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好好练习过，总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能生活在亡灵的庇护下。

    事实就是，她和亡灵迟早要分开。

    轻微的刺痛感从下身传来，一阵一阵，持续地折磨她。缪缪又有了想哭的欲望。亡灵明明告诉过她，不能让人碰她的小花，可是她太掉以轻心了，导致现在被弄得这么痛。

    “呜……”

    缪缪拼命忍住泪，但仍免不了擦擦眼睛，哽咽一声。

    为免惊动别人，她从戴恩家的后门逃出来，一路狂奔，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才改成步行。

    现在她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她不能回到戴恩家。

    她不要再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缪缪抖了抖肩膀，有预感卡尔要是发现这件事，一定会很生气。问题是王储和戴恩家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卡尔还即将成为王储的骑士，若是整个戴恩家族的利益由于她受损，卡尔说不定还会跟家里产生隔阂。

    虽然她不是很懂人类的社会，但无论在哪里，家人毫无疑问都是最重要的存在。

    她不想看到卡尔痛苦。

    缪缪失魂落魄，走着走着，前路愈发黑暗了。她不再能看到自己前进的方向，只能茫然地站着，直到一阵音乐传过来。

    清脆动听，旋律悠扬，在寂寂黑夜之中，宛若天堂传来的讯号。

    缪缪仔细聆听了一会，发现这音乐清晰可闻，好像就在不远处，这说明还是有路可走。缪缪立刻转身，调整路线，顺着音乐摸过去，最终来到一个点着灯的驿站。

    “你到底还是来了。”

    这清柔的嗓音有一丝熟悉。缪缪愣愣地望去。视野中，优美的精灵端立着，含笑回视。

    缪缪走近了才看到，精灵拿着一根竖笛，先前的音乐应该就是用它吹奏出来的。出于好奇，她伸手摸了摸这个以前只在书上看过的俗世乐器。

    “怎么样，跟你的父母商量过了吗？”

    缪缪一怔，被提醒自己编的谎，有点心虚地应了声，“嗯……”

    那时候只是随口糊弄一下精灵，但现在想来，去精灵的故乡工作好像也没有那么糟。起码她会是自力更生了。

    而且离开国王之都的话，也就不用担心卡尔和他家人的事了。

    缪缪认真考虑起来。

    “啊，下雨了。”精灵突然说，指了指天空。

    缪缪抬头，雨水正好滴到她的眼睛里。她在眨眼的同时下意识皱起脸，瞥到一辆马车从旁边过来，却不见车夫的身影。这时精灵握住她的手，询问道，“要上去避避雨吗？”

    缪缪没有反对。这个驿站很简陋，只有一块牌子和一盏灯。她不想自己被淋湿，就跟着精灵上了车，里面的座位铺着软垫，坐上去非常暖和。精灵自然而然地坐到她身边。与此同时，缪缪听到雨越下越大，车轮开始滚动。

    “这么快就上路了？”

    “怎么了？”精灵讶异地看她，“你还没考虑好吗？那我这就叫它停下——”

    缪缪连忙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缪缪心想，她不想再见到萨斯了。然而卡尔一定还会见萨斯。为了避免折磨任何人，她就应该离开。

    缪缪深呼一口气，“没事，走吧。”

    去一片遥远的土地，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精灵笑了。马车继续行驶。他拿出一条毯子，裹到缪缪身上，“这车要走很久，现在很晚了，休息吧。”

    缪缪嗯了一声，闭眼憩息，但马车颠动间，依在厢壁上的身体不自觉滑进精灵的怀里，她也不想起来，就假装自己睡着了，蜷缩在这个温暖的小空间，忽略了耳畔那道极轻的笑声。

    “缪缪小姐……”

    渐渐地，缪缪觉得自己真的睡着了，或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否则她怎么会听到卡尔的声音？

    “缪缪小姐！”

    缪缪浑身一激灵，“伊兰……”她睁开眼，“快停车，外面好像有人在喊我。”

    精灵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但他眯了眯眸子，轻柔地抚摸缪缪的长卷发，“你听错了，只是野猫在叫，回去继续睡吧。”

    “可是……”

    “真的，相信我。”精灵暗中施咒，在红发少女周身形成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静音屏障。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了。缪缪茫然四顾，见精灵温柔地笑着，外面的雨好像也停了。车厢里格外暖和。困意重新涌现。缪缪打了个哈欠，又滑进精灵的怀里，沉沉入睡。

    精灵轻抚她的头发，确认她不会被惊动，单手点了几下，在空中撕出一个镜面，显示马车后方的景象：

    年轻人雨中策马狂奔，衣衫湿透，眼神死死锁定前方。

    “缪缪小姐！”他大喊，“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萨斯都和我说了！拜托你先停下来！”

    他的马跑得很快，一看就是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速度和耐力都非比寻常，正快速地缩短自身和马车的距离。

    这人是怎么追过来的？

    精灵思索，忽然脸色一凛，扬手解除了红发少女身上的所有咒语。看来这个年轻人会几手魔法，一直把缪缪当作固定点来追踪，他刚才竟忘了侦测。

    精灵重新布施了魔法，这次确保了马车的隐蔽性，不为外人所见。但是后面紧追不舍的年轻人，还一时摆脱不掉，粘人得很。精灵心里不痛快，捏咒操纵植物，让巨大的荆棘轰的一声破土而出，形成丛林，堵住道路。

    “缪缪！！！”

    年轻人被这魔法造物拦下了，眼看着马车越行越远，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满是绝望。

    见状，车厢里的精灵满意地笑了，解除隔空观测。

    不管对方是谁，他不希望打扰到缪缪。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跟他走，那么过去的一切，在离开这座城市时，都不再重要了。

    今后她将去他的故乡，开启新的生活。

    精灵可以想象同胞们见到稀有的阿曼娑语翻译时，会是多么惊喜。不过他想要她，只是因为她有能力做这份工作吗？精灵垂首，注视着怀里的少女，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徜徉在唇角。

    他当然知道问题的答案，不过有时候，一点借口能帮他更好地实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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