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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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销魂?” 裴宜之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懂,遂接着解释道:“是魂消魄散之意,一剑便可横扫千军,这是当初天族为了对付妖族的断魂掌而钻研出的剑法。” 程然这下明白了,但心情就又有些复杂了,虽然她是很乐意学这些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东西,但她怀疑师兄没拿她当女孩子看,谁家师兄会尽教师妹不是炸山就是让人魂飞魄散的凶残法术? 裴宜之见她盯着自己,神色幽幽,便问:“怎么?” 程然便忍不住问他:“师兄,你不觉得其他师姐们学的剑法要更……温柔些?” 裴宜之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我学的便是这些,自然也这般教你。”见她神色微妙,他俯身摸摸她的脑袋,缓声道,“何况,我教你的已经很是温柔了。” 程然心情更复杂了:“……” 是……吗? 那师兄你的温柔标准可真是有点儿丧心病狂了。 但比起师姐学的那些剑舞似的柔和剑法,她居然更喜欢这种丧心病狂的,那天炸山以后的心神舒畅,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想再来一遍。 想到这里,程然表情就有些木然,她怀疑自己早就被师兄给带偏了。 这时,裴宜之又接着道:“你先将我方才教你的剑法练几遍,之后我便教你心法和最后一招。” 程然点了点头,将明月剑取了出来,回忆着方才师兄的每一招每一式练了起来,看师兄练的时候还不太觉出什么,当她自己练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这是……剑招吗?这分明就是在跳舞啊,而且还跳得特别柔和轻盈,感觉跳着跳着就能飞起来似的。 她想起师兄说这是迷惑敌人的剑招,她就严重怀疑所谓的消魂剑法也就最后一招才是真正的消魂剑法,而前头的剑法根本就可有可无的。 果然,当她练完一遍以后,便听见裴宜之微带赞赏地道:“舞得不错。” 程然就微微无语了片刻:“师兄,前头这些虚有其表的柔美剑招真的有必要吗?” 既然消魂剑法那样厉害,又何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来先迷惑对方? 裴宜之却道:“自然有用,消魂剑法需要耗费极大的灵力,最主要的是……”他抬头望向夜空,接着道,“还需要借助风雨雷霆之力,而这需要一点时间。” 程然想了下,有些懂了:“所以……表面是在舞剑实际上是在不动声色地召唤风雨雷霆?” 裴宜之赞赏地看她一眼,道:“对,表面的剑招的确似乎没什么用,但重点在于剑招之下暗暗布置的风雷阵,当结阵成功以后,便可借助风雨雷霆之力于剑上,这时方可挥出最后一式消魂剑法,明白么?” 程然听得怔了怔,没想到练个剑还要这么套路,天族的人这样有心机,当初妖族的人输得真是不冤,她不免看了一眼裴宜之,道:“明白了。” 裴宜之便将如何布置风雷阵的心法和步骤教给了她,让她试一试能不能唤出风雨。 呼风唤雨本是龙族的天职,其他族类要学会本就不易,何况她只是一个凡人,裴宜之也没指望她能一下子就学会,便留了她在紫竹林练习,自己则飞身上了树。 * 程然知道龙族的嫡系血脉是生来就有一颗伴生龙珠的,而靠着这龙珠他们也天生就会施云布雨的本事,凡间的风雨便是由龙王所控制的,段歌师兄是南海龙王的嫡系长孙,日后应该也是要继承龙王之位的。 程然觉得她的本体也是珠子,龙珠能做到的,灵珠应该也不难……做到吧? 但她练了好几遍剑招,紫竹林也依然是月光皎洁,一片平和,半点儿乌云都没来招来一片。 那些仙气飘飘的剑招又极费时间,她便有些心急了,索性摒弃了那些不必要的花招,直接进行风雷阵的步骤,但风雷阵却还是没有结阵成功。 半个时辰过后,裴宜之的声音从树上传下来:“别练了,今晚便到这儿。” 因为极高的修炼天赋,程然在修炼上面一直比较顺风顺水,而现在却迟迟学不会风雷阵,她不由有些受打击,也越发坚定了想要将它练好的决心,便不肯听师兄的话。 裴宜之也没勉强她,她是他养大的,他自然也很清楚她的性子,看似活泼乖巧,但她想做的事情却从来不肯轻易放弃的。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以后,夜色都已经微明了,他才听见了空中忽然传来的雷霆之声,忽如其来,震耳欲聋,伴随着几道闪电,将半边天空都点亮了。 练习这么久,程然的灵力消耗有些大,累得都想回去睡觉了,但就在她快放弃的时候,她竟然……成功了? “师兄!”程然忍不住又惊又喜地想和人分享,她抬头望着树上,“师兄!我成功了!” 裴宜之听着她的声音,唇角微扬,从树上飞身而下,落在她的面前,垂眸看她,道:“有雷无雨可不行。” 程然这才注意到,夜空里除了接连响起来的雷电以外,压根儿就没有起风下雨的兆头? 她这是……只成功了一半? 程然的情绪就没那么高涨了,她已经练了一晚上,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没有更多的余力来支撑下一个风雷阵了,便道:“师兄,回去了么?” 裴宜之看着她,却轻轻笑了下,眉眼如画,清逸俊美晃人眼,他道:“就这般回去,岂不浪费了你的努力?” 程然愣了下,握着明月剑的手便被一只修长的大手给握住了,他将她转了个方向,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温暖如春风,剑光如月皎洁无暇,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别走神,默念消魂剑的心法,然后将这一剑挥出去,只需要轻轻地一挥即可。” 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在她布下的风雷阵中注入了一道灵力,风雷阵便猛地射出一道刺目的白光,接着,紫竹林里便刮起了一阵狂风,她抬头望向天空,乌云挡住了月光,渐渐凝结成雨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原来……她这一次的阵法只成功一半是因为灵力不够了吗? 的确,这个阵法太耗费灵力了,她又练习了太多次,才导致现在体内的灵力损耗太大,哪怕她恢复得快也还是不够支撑阵法。 等裴宜之说完以后,她就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默念着销魂剑的心法,而在她默念心法的时候,她便感觉到明月剑上在不断地吸取风雨雷霆的力量,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要不是裴宜之就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她压根儿就无法将剑握住了。 而此时,风雨也越来越大,闪电的能量也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天空撕开成两半,而这异常的天象也早已将其他还在睡梦里的弟子惊醒。 “师兄……我的手抬不起来。”程然有些为这样恐怖的力量而心惊,这岂止是可以横扫千军,她初学便有这等力量,若是发挥消魂剑法到极致的话,要灭掉一个种族都不是难事吧? 裴宜之的声音温和淡定:“不必担心,那是因为你太弱。” 程然:“……” 谢谢了,并没有被安慰到。 “其实并不难。”裴宜之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将明月剑举了起来,他的声音也有种清风似的轻淡从容,“就像这样,轻轻挥出去……”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程然已经被他引导着朝着天空挥出了一剑,明月剑的剑气便化为了一道蕴含着极恐怖的强大力量的白光冲着天空去了。 程然心惊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这次总不至于会毁坏什么东西了。 但令她目瞪口呆的却是就在白光所至的地方,乌云滚滚间,竟然有一条巨大的金龙猝不及防飞了出来,金龙似乎也没料到会有忽然的袭击,急急地摇头摆尾要闪避,游龙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快不过剑光,龙尾巴还是被剑光击中了,顿时一声凄厉之际的龙吟声便响彻了整座天帝山,回音绵长,久久不去。 程然有些傻眼:“那个好像……是段师兄?” 裴宜之却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把伞,遮挡在她的头顶,长身玉立,衣袍干净,纤尘不染,他仰首望了眼夜空飞速坠落的金龙,才转头看她,轻描淡写道:“应该是了。” 程然还没来得及着急,就又听见师兄极具安抚力的声音响起:“紫竹林忽然有了风雨雷霆,他必定以为是南海龙族来了,过来查看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没有哪条龙会被这样轻易就给劈死的。” 程然也知道龙族的天职就是施云布雨,打雷闪电的,没道理自己会被带着雷霆之力的剑气给劈死,龙鳞的保护性极强,一般的雷甚至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只是……程然犹犹豫豫地看他:“可……这是普通的剑气吗?” 裴宜之看她神情担心,便笑了下,道:“那他是普通的龙吗?” 话虽如此,程然望了眼金龙坠落的地方:“师兄,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段师兄叫得很惨。” 裴宜之却将手里的伞递给她,对她笑了笑,道:“你便不必去了,我去便好,他一条龙在天上被你给劈下来了,见了你一定觉得很丢脸。” 程然一想也是,又想着师兄是有很多灵药的,段歌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明日她再去看他和他赔礼也行,便同意了。 见她点头,裴宜之便笑得更温和了些,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雨珠,道:“我一会儿便回,你先回去睡会儿?” 程然便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裴宜之便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打着伞在雨中走远了,他才又变了一把伞出来,用法术将衣裳头发变干了,恢复了衣冠楚楚纤尘不染的谦谦君子模样,这才抬脚往金龙坠落的方向去了。 第20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琴瑟长老从戒律堂的阁楼里出来,径直去了大次山的山口处,她就站在空桑派的界碑旁边,神色似有些急切。 忽然间,她若有所觉地转过身,便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黑色幕离的人,她往他的腰间扫了一眼,待看清了妖族御前下属的令牌,她才放下戒心,上前行了半揖之礼,道:“不知大人深夜来此,可是帝君有何吩咐?” 黑袍人语气没有一丝情绪:“一月前,幽冥花曾提前开放,导致鬼门关误开,随后却又灵力散尽而凋零殆尽。”他的语气微顿,沉了下来,“帝君怀疑此事与灵珠有关,命你彻查此事。” 琴瑟领命应了一声“是”,却又心生疑窦,忍不住询问:“为何不在事情发生时就立刻去查?” 耽搁了这么久,线索也怕是早就断了。 黑袍人冷冷道:“冥界封锁了这个消息,若非少主提醒,帝君此刻都还蒙在鼓里。”他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有几分诡谲之色,“若非与灵珠有关,又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封锁消息?” 琴瑟迟疑:“属下不知该从何查起?” “南海的皇长孙曾在幽冥花开那一日出现在冥界,且逗留了几个时辰,天明时才离开。”黑袍人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他必定知道些什么,你要潜入他的识海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琴瑟不免有些愕然,却还是俯首听命。 南海的皇长孙不就是术楼那个风流浪荡的大弟子段歌吗? 他能知道些什么? * 第二天一早,程然就去了术楼弟子的住处看望段歌,大多数弟子基本都是两人一间房的,但也有少数特权弟子可以一个人住一间大屋子,而段歌作为术楼的天之骄子自然也是拥有一间屋子的。 或许是龙族都比较爱招摇,也或许是段歌本性如此,他的房间布置得如同宫殿一般华美贵气,就连床帐都散发着一股很闪耀的明黄色。 段歌昨晚叫得那么惨,程然还以为他应该伤得有点儿重,来的路上都想着要怎么赔礼道歉了,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脚腕肿了一圈,就像是发了酵的白面馒头似的。 程然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了,她看了眼他搁在床尾的肿得很高的脚,忍不住问:“昨晚……师兄没给你上药吗?” 修仙之人在皮肉伤上面愈合是很快的,尤其是用药以后是可以达到片刻间就痊愈的程度的。 但段歌却连床都下不了,仿佛重伤了似的躺在床上养伤,就因为……他的脚……肿了? 她很怀疑他是不是想讹她。 但听了她的话,段歌的表情就也有些复杂了,他看了她一眼,叹息道:“这是副作用。” 程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副作用?” 师兄的药都是上品,怎么可能会连脚肿都消不下去的? 段歌点点头,他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脚腕,随即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师妹,你的剑气根本就没怎么伤到我,只是那雷霆之力太惊人,我被惊到了,这才摔了下去。” 程然默了默,原来师兄说段师兄只是被吓到并不只是在安慰她的,她和他对视了片刻,问:“然后呢?” 段歌的表情就带了几分憋闷:“我的脚原本只是有些皮肉伤而已,这时裴师兄却来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还当他好心要背我回去呢,就赶紧故作重伤的样子倒在地上,之后……” 听到这里,程然就默默地看了眼他肿成馒头的脚,打断他:“你不用说了。” 她想她已经明白原因了,这就是他自己作的。 真是什么人都敢讹,师兄要那么好骗的话,他也不是裴宜之了。 段歌应该也知道他脚肿得下不了床不能怪别人,但就是挺不甘心的,看了眼床边娇软甜美的小师妹,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脚,幽幽道:“小师妹,你不觉得你该对我的脚负责吗?” 程然看他一眼:“怎么负责?” 段歌便想了下,看着她,唇角扬了扬,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地看着她,意味不明地道:“那自然是小师妹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