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周日的校园里没有平时的嬉闹声，只剩下风吹过空荡荡树枝的声音，天气转凉，周围的环境都开始萧索了起来。

    匆忙地和门卫打过招呼，沉叶抬着头在教学楼中四处穿梭，果然在致远楼下与谭哲四目对视了，除了焦急之外，更多的是生气，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把生命当成一回事！

    一步跨两个台阶，五层楼也不在话下，沉叶愈发觉得自己的体力好了起来，打开天台的铁门，穿着黑色卫衣、深绿色工装裤的男生就站在边缘远远望着她。

    “谭哲同学，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老师说，千万不要自寻短见！”沉叶弯着腰气喘吁吁，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谭哲。

    谭哲揣着兜，一脸平静，可谁也不知道平静之下究竟藏着哪些风起云涌，“我不开心是因为——老师不记得我了。”

    沉叶皱了皱眉头，发自内心却又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以前认识你吗？”

    “伤心了，没人记得我了，我还是跳楼算了。”谭哲“绝望”地叹气又闭上了双眼，作势要往边缘倒去。

    “我记得记得！老师记得！”沉叶上前一步，伸手试图阻止他的动作，谭哲反应也快，立马就站定了身，动作迅雷不及掩耳。

    谭哲没有继续呆在天台边缘，他一步步地走向了沉叶，“老师你都记得些什么……？”他像接近猎物的豹子一样势在必得，沉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额……”沉叶支支吾吾半天，她实在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谭哲了，按照道理来说，像谭哲这样外型俊秀的男孩子应该很深入人心的呀？怎么会一点都记不得了呢？

    “唉，伤心了，我去死了……”谭哲转身就要向天台边缘走去，沉叶没有思考就抓住了眼前这个臭小子的手臂。

    沉叶看出来了！这个臭小子就是在耍她玩，本打算好好教训一番他，却被他硬拽着离开了天台。

    “……跳楼这种事是用来开玩笑的吗？大家都会很担心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千万不要想着……”沉叶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念叨着，本以为谭哲会带着她下楼，却没想到她被谭哲堵在了楼梯间。

    他靠的近极了，身高的压制还有气息的触碰都让沉叶感到不适，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谭哲究竟想干什么，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需要挣扎离开。她尝试将男孩推开，男孩却像一堵墙，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蹙着眉头看着男孩，男孩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像泛起了涟漪的湖水，漾起了波纹。

    “谭哲同学，你离得太近了，不记得你确实是老师的不好，但是你先站好，我们好好回忆一下就行了！”沉叶不得已开始解释自己的遗忘，别人还记得自己，自己却把别人忘得一干二净确实不好。

    ……

    半晌没有动静，沉叶也不敢动，谭哲就这么盯着她，她都不好意思再盯回去。男孩泄了气，弯下腰，用额头抵在了沉叶的肩膀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胃，哀怨地说：“我饿了，老师，你带我去长安路吃饭吧。”

    被他的动作吓僵了的沉叶像被打了强心针，她讪笑着答应了下来，男孩狡黠一笑，趁着抬头的机会，嘴唇故意却又轻轻略过了沉叶的颈部。

    沉叶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他的嘴巴碰到她脖子了？她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沉叶的反应，谭哲看在了眼里并且非常满意。他揣着兜迈着的步伐都欢快了很多，沉叶恹恹地跟着，她认为谭哲应该不是故意的，但是这种感觉让她没由来的生气亦又是赌气？

    “老师，我要吃锦记的烤鸭，江南里的烤鱼，还有那个摊上的糖葫芦，哦，那家的冰粉也很好吃，我不想做选择，我想全要。”谭哲报菜名的样子像个机器人，沉叶无奈地握紧了手机，嘴上说着“行，都吃。”

    “沉老师你不吃吗？这个糖葫芦还可以。”谭哲在沉叶面前晃了晃冰糖葫芦，沉叶放空着大脑，摇了摇头。

    “那我请老师吃。”说罢，谭哲起身就要去买，沉叶又是一把抓过他，“不用了，老师自己买……”

    一个下午，谭哲从路西吃到了路东，托了他的福，沉叶吃的也很饱。至于玩的尽不尽兴，沉叶觉得拎着一堆“战利品”的谭哲应该是尽兴了。

    沉叶真的太累了，坐在了长椅上就不愿意再动了，谭哲与之相反，他问沉叶愿不愿意喝奶茶后，小跑着就离开了。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了啼笑皆非的一天，谭哲说见过她，自己却不记得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呢？还有那个动作……

    谭哲迟迟没有回来，沉叶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时，他就拎着两杯奶茶和一个纸袋从正前方向她走来。

    粉色的气球从他面前飞过，后面紧跟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他一把抓住了气球的吊绳，扑灭了气球想自由的心，他弯下腰将绳子递给了小女孩，小姑娘甜甜地表达了感谢，他也温柔地和小姑娘告了别，继续向沉叶走来。

    黑色的卫衣、工装裤……想起来了！沉叶终于想起了，那个公交车上的男孩，那个吐了一车的男孩子！这也太巧了！

    她雀跃的心溢于言表，这下谭哲不太懂了，难道她知道给她准备惊喜了？

    “谭哲同学，我想起来了，我们是不是之前在公交车上遇见过？你那天也是穿的这一身！”沉叶为解决这个问题而感到无比开心，谭哲终于也笑了，“以为你还记得，结果穿上这一身你还是记不得，不过，既然你想起来了，那我就给你个奖励吧。”

    谭哲将纸袋递给了沉叶，沉叶不明所以地接过一看，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裙子，袋子上的logo提醒着沉叶这件衣服的价格不菲。沉叶没有多考虑，直接将衣服还给了谭哲。

    “这件衣服是我们大家凑的钱送给你的，大家都很感谢你。你不收，大家也会很丧气的。”似乎料到沉叶不会收，谭哲直接将理由告诉了沉叶。

    这下沉叶考虑了好一会才收下了衣服，见沉叶收下了衣服，谭哲站起了身，“老师，你送我回去吧，我晚上想吃点家常菜。”

    “我如果不去你是不是又要闹跳楼了。”沉叶抬起下巴鄙夷地看了看男孩，男孩喝着奶茶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

    谭哲家住在市中心的高层公寓里，一梯一户，打开家门便是能俯瞰到热闹街景的落地窗，轻奢风的设计，家具物品干净整洁，只是家里太大，住的人少，显得没有那么多的人情味。

    “家里什么菜都有，老师你可以打开冰箱找，我先去洗澡了。”撂下这么一句话，谭哲就离开了半开放式的厨房，沉叶懊悔地挠了挠头，迫不得已地开始洗菜做饭。

    沉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老师了，更想这群孩子的保姆，除了负责他们学习还得负责他们的吃喝，想到这里，洗着菜的沉叶又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又叹气了？”低沉地声音是从后颈传来的，沉叶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忙着转身，手上沾着水的菜全落在了衣服和地上。

    “哇哦—”肇事者发出了惊叹声，沉叶快被气死了，见她要生气，他识趣地将她推出了厨房，提议道：“衣服都湿透了，去把新衣服换上吧，正好可以试下。这里我来收拾。”

    沉叶不确定放他一个人在厨房是否安全，想拒绝却被谭哲一口阻拦。

    拎着裙子来到客房，沉叶一一脱下原来的衣服折好。穿上裙子的那刻，沉叶惊讶与尺码如此的合适，照着镜子看了又看。v领的大小恰到好处，性感却又不会走光，收腰处让她完美的腰线展露无遗，裙子的长度衬着腿长了不少，现在小孩子的眼光真好……emm，会不会不太符合自己这个年纪穿啊？

    沉叶连连感慨于什么叫做一份价钱一份货，她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厨房，谭哲将一切都收拾得很好，他自顾自炒着菜，沉叶乖巧地在吧台坐下，托着下巴看着谭哲。

    看来这个孩子也会炒菜烧饭，那为什么还要自己来做饭呢？这是沉叶开始思考的新问题。

    将排骨汤端上餐桌的时候，谭哲看到了穿着新裙子发着呆的沉叶，他微笑着打发起了沉叶，“裙子你穿着很好看，我会转告他们的，你去书房转转吧，饭菜马上好了。”

    “哦，好。”沉叶乖巧地点了点头，顺着谭哲手指的方向走去，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办公桌和一墙的书籍。

    满墙的书里多的是法典和法律书籍，沉叶这才想起来，谭哲的父亲是一位着名的律师。她双眼一一掠过书籍，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翻看到了一本相册。

    里面大多是谭哲，从还抱在手里的时候就开始记录拍摄，照片里还会出现一位阳光明媚的妇人，应该就是谭哲的母亲了，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刚上高一入学的谭哲，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照片了。

    客厅里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沉叶将相册塞回了原位，小跑着打开了书房的门。一位穿着黑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看向了打开房门的沉叶。

    “你怎么回来了……父亲。”打破尴尬的是谭哲的声音，他的惊讶比沉叶消失地更快，随后又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沉叶睁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鞠了一躬，上前试图与谭哲的父亲握手，“您好，我是谭哲的班主任——沉叶。”

    对方并没有要握手的样子，谭哲父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漠道：“您这样穿很好看，但是在自己男学生家这样穿，是否太过于不知检点？”

    气氛跌至冰点，谭哲主动伸手让沉叶放下了手，叁人没有更多的交流。吃饭时，也该死的安静与窒息。

    在吃完最后一口后，沉叶轻柔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优雅地准备逃离：“谢谢今晚的招待，现在已经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打扰了。”

    父子两个人都没有挽留，谭哲除了“注意安全”之外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沉叶独自一人回到了家里，逃离了战场。

    “你的老师很年轻漂亮。”谭哲父亲用筷子拣了一块排骨放进了谭哲的碗中，谭哲目不斜视，语气冰冷，“她是儿子的目标，请您不要有任何想法。”

    （小番外）

    “喂，谭哲，沉老师说你要跳楼啊？你脑子没病吧？”王磊握着钥匙正往车库走去。

    “没有病，你不用来了，我只用沉老师来就可以了。”

    “嚯，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白瞎了我还想来救你呢。”王磊扔了扔车钥匙又接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嗯，让其他人也别来了。挂了。”谭哲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挂掉了电话，气得王磊直跳脚。

    沉叶（在找谭哲中）：嗯？其他孩子怎么没有一起来帮忙？

    （小番外2）

    “哇，老师，你这条裙子好看哇！是M牌新款吧？”陈佳佳满脸羡慕。

    “额？不是……这裙子不是你们集体给我买的吗？”沉叶又懵了。

    “我们没有集资说送你裙子，老师。”徐思敏抬起了做作业的脑袋。

    沉叶握紧了拳头敲了敲桌子，“谭哲这臭小子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