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如果能少爱你一点在线阅读 - 第258节

第258节

    岑耀古说:“如果方便,你来我家,还是我去你家?——我们都在一个小区,哪里都方便。”

    “我家吧。你知道我的地址。”张风起不假思索地说。

    现在是上午,温一诺和萧裔远都去上班了,老道士去京城近郊的道观见同行。

    温燕归从早上就没有看见人影,应该是出去了。

    张风起忙着给一个客户看风水平面图,所以正好在家。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岑耀古点点头,“那我马上过来。”

    五分钟后,岑耀古已经坐在张风起家大平层的客厅里。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放在两人中间的咖啡桌上。

    张风起给他泡了一杯茶,放在那文件袋旁边。

    岑耀古摸着那文件袋,深深打量着张风起,突然问:“张先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安淑惠的人?”

    这句话一说,岑耀古敏锐地感觉张风起的呼吸粗重了很多。

    但是很快,张风起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不认识,怎么了?”

    “唉,你何必还要隐瞒呢?我都知道了。”岑耀古微微动容,“风起,你是知道的,是吧?”

    张风起的手几乎颤抖起来。

    他沉着脸,冷声说:“知道什么?我不明白岑老板的意思。”

    “不明白?”岑耀古朗声笑了起来,“不明白你紧张什么?”

    他慢条斯理把文件袋打开,倒出几份dna鉴定报告,一字排开摆在张风起面前。

    “你自己看,看完了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张风起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往后靠,像是要离岑耀古远一点。

    可是他的视线却被那几份dna鉴定报告牢牢吸引。

    一份报告说的父子关系的亲子鉴定,另外还有六份兄妹和姐妹关系的亲属关系鉴定。

    亲子鉴定上没有写鉴定的双方是谁。

    但是那六份亲属关系鉴定,却是他和温家三姐妹分别的鉴定报告!

    张风起倏然抬头,脸色无比愤怒:“你查我?!你竟然调查我!”

    “当然。”岑耀古理所当然点点头,“我找了淑惠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她任何消息。突然看见一个跟她有关的东西,你说我能不追查?”

    “等查到你,虽然你跟我,和跟她都长得不像,可是你的年纪在这里摆着,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所以最简单的方法,是先查明你跟我,跟她,有没有任何关系。”

    “现代社会,就不要你猜我猜了,用dna说话,一目了然。”

    岑耀古两手搭在一起,放在腿上,翘着二郎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风起冷笑起来:“你是担心我会借机会对你敲诈勒索?”

    “这也是原因之一,我不得不谨慎。”岑耀古淡淡笑道,“你母亲淑惠离开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如果知道,我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

    张风起没想到岑耀古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握了握拳,哑声说:“你既然连亲子鉴定都做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

    “老实跟你说,我压根没想过要认你这个父亲。”

    “我从小就知道你是我父亲,但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你,是在江城郊外火车站附近。”

    “那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完全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岑耀古“哦”了一声,“我也奇怪呢,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了。那你隐瞒得还真好,连我都没一丁点感觉。”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又不继续忍下去了呢?”岑耀古仔细观察着张风起,“还要用那炳桃木剑上的结子试探我?”

    张风起叹了口气,苦笑说:“即使到现在,我也没想认你。我有自己的父母,可是我依然不甘心,自从那次亲眼见到你,我无法再当你不存在。”

    “我只想为当年还弱小的自己,和被你抛弃之后穷困潦倒沦为乞丐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张风起的眼圈渐渐红了。

    他怒视着岑耀古:“你当年为了娶雷玉琳,跟他们那有权有势的后台搭上关系,逼我母亲跟你离婚。”

    “我母亲被你伤透了心,怀孕了都不愿意告诉你,只想自己一个人过活。”

    “可是你的亲家雷家好威风,恨不得要她死啊!”

    “她每找到一份工作,他们都会找上门,让人解雇她。”

    “她摆摊做个小生意,会被莫名其妙的人碰瓷,砸摊,所有的钱都陪进去了。”

    “后来没办法,眼看肚子大了,雷家的人变本加厉,甚至找了流氓想要欺辱她!”

    “她反抗的时候失手打晕了流氓,害怕被人追究,只带了点路费匆忙上路,去江城找她堂叔收留!”

    岑耀古霍地站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雷家的人真的这么做过?!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时候,张风起明明还是安淑惠肚子里的胎儿,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张风起冷笑说:“这些是我小时候,我母亲亲口告诉我的!”

    “她带着我来到江城投奔她的堂叔,开始的时候没找到,因为她堂叔搬家了。”

    “那一年,她找不到工作,钱也花光了,只好大着肚子在那个小城市里乞讨,住在别人的屋檐下。”

    “直到快生我的时候,她堂叔突然有事回到以前的住址,才发现她。”

    岑耀古恍然,低声说:“……那你的养母安芸,就是你母亲堂叔的女儿?”

    张风.asxs.点头,“我的养母就是安芸,不过她不是堂祖父的亲生女儿。她是堂祖母跟她以前老公生的孩子,跟着她妈妈改嫁过来的。”

    “我养母告诉我,说我母亲很要强。”

    “她来到他们家生下我之后,不想在人家里吃闲饭,月子没做完就出去给人做过保姆,做过推销员,做过清洁工。”

    “可是她的身体因为那一年怀孕生产的劳累彻底坏掉了。我四岁那年,她就过世了。”

    “那个结子,是她教给我的,而且临死的时候,她还问我记不记得怎么打那个结子。”

    “她亲眼看着我给她打了个结子,才握着那个结子闭上眼睛。”

    张风起发现自己脸上有点湿,用手抹了一把,原来是眼泪。

    他忙拿纸巾擦了擦,带着鼻音说:“你知道吗?雷家,还有你,欠我母亲一条命!”

    “你别以为谁都算计着你那点钱!”

    “命都没了,还要钱干嘛?!”

    “雷玉琳欠我妈的债,我就当她已经还了!”

    “你呢?你欠我妈的债呢?!”

    岑耀古死死抿着唇,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劈斧凿一般深刻。

    过了好一会儿,他也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声问:“你四岁的时候你母亲过世,后来你就被收养了?”

    张风起说:“安姨和温叔一直对我很好,母亲过世后,他们收养了我。”

    “那时候我已经懂事了,他们也没瞒着我,母亲早就告诉过我,我的父亲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的养父养母把我当亲儿子看待,对我,和对他们的三个亲生女儿没有差别。”

    张风起垂着头,静静地流泪,像是要把这四十多年的郁闷和委屈一朝洗刷干净。

    岑耀古站了起来,走到张风起身边坐下,抬起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可是又不敢,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手放下了。

    “风起,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妈。”

    “没想到她已经不在了。”岑耀古闭了闭眼,“我只有把我欠她的,都还给你。”

    “风起,你回来吧,到我身边,我给你改姓,跟着我,你就是我岑耀古的大儿子。你母亲是我第一个妻子,虽然没有什么人知道,但是民政局知道。”

    张风起抹了一把眼泪,冷笑说:“你不怕雷家?——雷玉琳还在你的家庙出家呢,你不怕她跳出来跟你急?”

    “她敢?!”岑耀古厉声说道,“当初是我不对,可是我跟你说,如果这样的机会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不过我会更小心地处理跟淑惠的事,不会让她被人欺负……”

    张风起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一把推开岑耀古,也站了起来,沉声说:“原来如此,那我们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风起,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怎么能还这么幼稚?”岑耀古皱了皱眉,“我本来以为你是我所有孩子当中,最像我的一个。”

    “你错了,我谁都不像,我就是我自己,我只认我的养父养母。”张风起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电梯间的方向,“行了,岑先生,您要说的话,都说了。”

    “今天的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怎么样?”

    岑耀古没想到居然是张风起首先提出不要让别人知道。

    他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张风起这么说,他又不高兴了,眯着眼睛问:“……为什么?做我的儿子很丢人吗?”

    张风.asxs.点头,诚恳地说:“很丢人,真的很丢人。”

    “你——!”岑耀古大怒,差一点没拿茶杯砸张风起,“你敢说这种话?!你这个不孝子!”

    “岑老板请慎言。你从来没有对我尽过任何养育之责,我没有任何义务孝敬你。”张风起抱起胳膊,心情突然轻松下来。

    一块在心底压了几乎四十年的石头就这样被搬开了,他的心境出奇地宁静镇定。

    岑耀古之前还能保持冷静观察张风起,现在完全别他的态度气得瑟瑟发抖。

    而他居然找不出一句话反驳他。

    “岑老板,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自己多少个女人不说,每个人还给你生了孩子。——这么多同父异母的孩子,你真的照顾得过来吗?”张风起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儿子,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小儿子。”

    “中间还有过一个成年儿子,以及两个成年女儿。”

    “你的小儿子,可以做大儿子的孙子了,你觉得这样很光荣?我会因为做了你这种人的儿子就高兴得马上跪下来叫爹?”

    恢复了状态的张风起气场全开,嘲讽一句接一句,岑耀古顿时觉得血压都升高了。

    他捂着胸口喘息着,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拧开盖子,从里面倒出几粒药放到嘴里咽了下去。

    张风起虽然不喜欢他,可是看见他差一点被自己气得发病,还是收敛了一些,没有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