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先前被一脚踹懵的贺通,在周边人的嘘声之中也回过神来。

    眼中原来的惧色也转变为愠怒,他在地上破口大喊:“快喊警察署的人过来!让他们赶紧也把这几个贱民抓进去!”

    好啊!不是喜欢利用那群端着脸皮的贵族来整他吗?!那就看看这回那群贵族会不会帮他们这几个没钱没势的贱民!

    可是。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一团纸屑从他的眼前滚过,四下寂静无声。

    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动弹。

    平时镇上本就被他祸害的乌烟瘴气,大家都看着他捏着日常生活的命脉选择忍气吞声。周围人都不是傻的,去帮他没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帮他去整同为受害者的小孩。

    况且,现在聚着镇子里大半的人家,就不行那视财如命的老鼠不肯卖东西给镇上一半的人家!

    “好啊!都不动弹是吧?!你们这群贱民真是反了!”

    手臂杵着地面,贺通想要挣扎爬起来,却因为膝盖处剧烈的疼痛再一次重重地派在地上。

    在场唯一能听他的话两个护卫已经被敲晕,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此刻,莫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渗入他的骨血,涌边全身。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要装出平日威风的模样:“谁允许你们低头看我的?!”

    见到有一郎身体又颤了颤,椿理子径直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纤瘦的背影隔开他们。

    弯了弯唇角,她轻笑着回应:“贺通先生,你莫不是搞错了什么?”

    “警察署确实是维护安定的地方,但是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过去的地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去叨扰怕是不好吧?”

    “你说没什么事?!你后面那个野种刚才都打了我!!”贺通艰难地抬手,直指着露出半边身子的有一郎。

    “小孩子跑跳不小心撞到贺通先生,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椿理子依旧挂着温温柔柔的微笑,面不改色。

    “你…….!这话你看警察署的人信不信吧!”

    其实她知道这么随意的开脱没有用,若是想要对方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瘪,就必须要直击要害——

    木屐踏地响起一声脆响,椿理子上前一步,依旧是端着温柔可亲的笑容。

    “我记得……贺通先生马上要成华族了?真是恭喜呢。”

    国内华族皆为世家传承,不与平民通婚,放在过去,常人想要成为华族无异于登天之难。

    但自从西洋人的黑船打开了口岸,不少旧华族跟不上时代开始没落,而又有脑袋灵光的民众一跃成为财主。

    人嘛,最先的是求温饱,满足了温饱了才会想得是名和权。显然,贺通是后者,他想要花钱买个爵位摆脱“贱民”的出身。

    那么就简单了。

    “但我知晓的,上流那些老爷太太们似乎非常重视礼数的,能被他们认可,一定有您的过人之处。”

    蓝幽幽的眼睛一暗,椿理子笑意盈盈地俯视着他,屹然上位者的姿态。

    这话是在点他。

    为了防止他听不出话外之音,她又慢慢地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他们最是崇尚高洁美德,若您不与孩童计较的胸襟传到他们耳中,那必是好事一件。”

    此话一出,贺通原本充满恨意和愤恼的双眼猛地熄了火,转而变成颓唐之色。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不甘地憋出几个字:“说的也是。”

    “感谢理解,那我们先告辞了。”椿理子含笑,向地上的人微微躬身。

    即便如此,她也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随后,椿理子又向周边围观的镇民鞠躬致意,便扯着兄弟俩赶紧走了。

    他们一连走出镇子,直至周边建筑变得稀疏,步入回家的上山口才肯说话。

    “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了。”

    见着有一郎默默低头扛着柴担,椿理子无奈叹了口气。

    “嗯…….。”有一郎难得没有回怼,闷声回应。

    事后想了想,若是真被那人渣送进警察署,怕是第二日处刑的就是他了。

    “可是为什么他听了姐姐的话,就愿意放我们走了呢?”无一郎这个疑问憋了一路,“难道真是他想要像那些人上人一样讲美德?”

    “是利益。”椿理子摇了摇头,“相反地,华族们是最不讲美德的那群人。”

    能延存至今的大族,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讲美德,怕是活不过一代人。

    “贺通想要向他们买爵位,就要时不时交钱‘孝敬’一下,能有一块不断上赶着送钱的肥肉,他们肯定要多钓着。”

    想到这里,椿理子轻笑了一声:“只要他随便出点事,估计上面会接着以‘考察’不合格的理由接着要钱吧?”

    在没过来这里前,这种事情她可是见的多了去了。

    不少趁着开放港岸而发家的商人想要买个爵位,挤进本国崇尚近千年的贵族阶级。要挤进去,就要原阶级的人认可。

    那些华族虽然收钱是笑盈盈的,但是背地里还是瞧不上只会吐钱的“下等人”,即便收了钱,还是会千方百计地找借口不肯卖爵。

    所以,一来二去,不少商人非但没挤进去上流阶级,还被白白敲干了钱财。

    贺通也是同理。

    那封告罪书写的不止是健三郎,还有他,他能如此安好出来闹腾,必然是吐了不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