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底蕴
六道宫主带着十八尊镇宫天王回去了。 临走前，他当着娲谷无数人的面宣布，六道宫与娲谷永世结盟。 一时间，群情哗然。 在外人眼里，娲族的强大，是因为她们复杂的联姻网络，无数的外戚和那些外戚背后的势力，让娲族显得像是一个庞然大物。 但是娲族自身的实力，很多人在心中都是低估的。 甚至在很多人心里，娲族，这个以女子为尊、作风奇异的部族，她们是很弱小的，是反掌可灭的，只需要面子上给她们一点尊重，其他方面是不需要重视的。 但是六道宫和娲谷永世结盟？ 战力强横，霸道蛮横的六道宫，正好弥补了娲族最大的短板。人脉无穷的娲族，加上战力可怕、凝聚力极强的六道宫，这真正是绝佳的搭档。 因为公孙元、公孙英、公孙雄的死，又输了一大笔资源的公孙家，本来还想寻机会给娲谷制造点麻烦，可是随着六道宫主公开的声明，公孙家乖乖的收起了刚刚伸出来的爪子。 随后，娲姆通过公孙家内部和娲族联姻的外戚，将公孙晟的事情通传给了公孙家。 公孙家惊动，立刻开始了内部的严苛清查。 关于天选之人的消息，同时也通过娲谷的人脉渠道，传递给了周边大域的各大势力，同时传开的，还有娲窈和公孙晟的影像，娲姆针对娲窈，挂出了天价的悬赏。 娲谷穹顶上，虚日放出淡淡的光辉。 巫铁看着光影朦胧的虚日，按照老铁传承的知识，现在这个世间，应该是‘黎明’时分。 若是在老铁说起的那个远古的世界，黎明这个词，和晨曦、朝霞、清新的晨风等等美好的词汇分不开关系。老铁说过，那是世间一等一的绝美景象。 但是巫铁所见的，是虚日照耀下的娲谷。 绿色的、密布藤萝的岩壁，黑漆漆的岩石地面上，一座座整齐的石楼整齐的排列着。狂风从甬道的方向吹了过来，带来了石楼中那些早起的侍女准备早餐发出的声响。 更远的地方，有‘叮叮’敲击声传来。 已经有矿奴在干活了……娲谷还是养了几只采矿队，毕竟娲谷周边有几条储量庞大、纯度极高的贵金属矿脉，娲谷铸造的金蛇石金币所用的黄金，有一小半是这些矿队开采而来。 娲谷对矿奴的待遇很高，所以矿奴们的工作积极性也不错。 一大早的，就有矿奴开始干活，‘叮叮’的敲击声在岩壁之间往来回荡，单调、刺耳，给‘清晨’的娲谷带来了一丝莫名的活力。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用‘蜜根藤’的根茎煮出来的糖水，巫铁沉声道：“我要准备离开了……黑蛇域，金亡灵……有些账，我要找他们算个明白。” 巫铁眼前浮现了当日的场景。 巫银和巫铜浑身是血的倒下。 巫战在一道雷光中炸成粉碎。 巫金同样在一道强光中消失无踪，那个生得狰狞丑陋的女人冲了上来，巫铁被打进了暗流汹涌的水潭。 虽然那也成了巫铁这辈子最大的造化。 可是，巫铁的心一阵剧痛。 巫金正在娲族的祖地中拼命，为了巫战、巫银、巫铜复活的机会，巫金正在拼命。就连娲姆都不知道，巫金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娲族的祖地诡秘莫测，有的人进去三五天就带着重宝幸运回返。 有的人则是被困在里面三五年，就连一根毛都没捞到。 还有一些倒霉蛋，他们在娲族祖地中流荡了上百年，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当然，也有极度的幸运儿，他们在娲族祖地中被逼着闭关数百年，得到了一些古老的传承，返回时他们已经从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突然变成了神通逆天的大能。 谁知道巫金什么时候能回转？ 娲姆自己也不清楚。 “大哥，你在拼命……我也是。”巫铁低沉的咕哝着：“你为了爹、二哥、三哥在拼命，我也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金亡灵？他们用了这个名字，我当然要让他们名副其实。” 一刻钟后，娲宫内，巫铁见到了娲姆。 娲姆静静的聆听了巫铁的请求，沉默了许久之后，她轻声道：“娲族，有娲族的规矩，有些规矩，是我这个主母，都无法违逆的。” “娲族，从来不会、也不能主动卷入和外部势力的纠纷。”娲姆看着巫铁，轻声说道：“所以，我无法调动娲族的力量，给你任何帮助。” 巫铁点了点头。 他在娲谷也住了这么多天，从娲青儿那里，他早就知道了娲族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规矩。 很多规矩，巫铁完全觉得是莫名其妙，可那就是娲族的先祖们留下来的规矩，就算是娲姆也无法违背。 “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去做这件事情。”巫铁沉声道：“我会消灭金亡灵，给父亲他们报仇。然后……” 娲姆眯着眼看着巫铁：“然后呢？回来娲谷？六道宫主对我说，如果你愿意，他给你等同宫主的尊位，将大龙城调拨给你管辖。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我帮你挑一个娲族的好女子，你安心的住下来……” 娲姆笑得很灿烂：“巫女是个乖丫头，但是从蛋里面孵出来……总是欠了这么点……你正儿八经的生几个小丫头出来，我帮你照看着。” 娲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你小妹小时候蛮好玩的，现在渐渐长大了，哎，没小时候那么好玩了。偏偏她离嫁人呢，还差了几年……这几年里面，我手痒呢……你赶紧多生几个小丫头，挺好的。” 巫铁的脸色变得很古怪，他干咳了一声，轻声道：“大哥他们还没成亲，我不急，不急……嗯，等我消灭了金亡灵他们……娲族下次开启祖地，是十二年后么？” 娲姆点了点头：“十二年一次轮回，十二年开启一次祖地，这是规矩……是娲族各大支脉都遵循的规矩。” “那，消灭了金亡灵后，我等下次娲族开启祖地的时候，再回来。”巫铁笑着：“爹救下的灰夫子，您应该知道……他对我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男人，就应该多闯闯。” 娲姆红润的嘴唇很用力的撇了一下，她上下扫了一眼巫铁，冷哼了一声：“男人？你毛长齐了么？男人……呵呵，这话，和你爹倒是如出一辙……当年他带着你大哥跑掉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什么男人不能靠女人过日子……” 皱了皱眉头，娲姆淡然道：“把六道宫主给你的那些东西，都拿来吧，既然要走，总不能就让你这么平白离开……三天后，你再来找我。” 微微一笑，娲姆轻声道：“你大哥他进了祖地，我也不知道，我那卜算的功夫灵不灵，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你要出门历练，总要给你多一点保命的手段才好。” 巫铁呆了呆，他笑着将六道宫主用来交易那些经文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也不问娲姆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直接就离开了。 三天后，巫铁在娲姆的带领下，进入了娲宫地下的最深层，那座布置了传送阵的大殿内。 通过传送阵，巫铁随着娲姆，来到了娲谷下方三千里的那一处巨大的石窟世界。 正中的五色土垒成的高台上，数十名娲族的长老已经聚集在这里，她们穿着黑色的长袍，手持各色骨质、玉质、木质的权杖，神色肃穆的看着巫铁。 “不要问，不要说，娲族的男丁，极少有人能来这里。”娲姆低声的叮嘱巫铁：“我动用了你祖母没有使用的一次特权，加上六道宫主给你的那些宝贝，还有我找你祖母、曾祖母、太祖母她们借来的私房……” 娲姆的脸轻轻的抽了一下，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巫铁的脸蛋。 “欠了这么多债……怎么还得清哦……”娲姆可怜兮兮的看着巫铁：“那些老太婆呢，我欠着她们的钱，把她们熬得老死了，人死债消，也就算了。” “我还把你娲殷、娲皎这些姨母的私房都借了个干净……她们好些人年纪比我小，我熬不过她们的话……这钱是一定要还的……”娲姆眯着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还好，幸好有你小妹在……我还不清的话，让小兮慢慢还吧……” 巫铁一脸漆黑的看着娲姆。 高台上，几个看上去颇有几分老态的长老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娲姆这话，当着她们的面说说也就罢了，都知道娲姆的脾气。 可是在巫铁这小儿辈面前……娲姆对自己的儿子抱怨几句无所谓，可是作为娲族的主母，你不能太不靠谱吧？ 娲姆咧嘴一笑，伸手用力的摸了摸巫铁的面颊：“好心疼你大哥，他去祖地的时候，娘亲没能给他这样来一下……嗯，记住了，灭掉金亡灵，一个金币都不能放过啊……娘亲这里，欠了好多债。” 几个长老，再次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巫铁无奈的看着娲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题。 娲姆笑着摇了摇头，她的身上有五色神光荡漾，她的两条长腿骤然融成了一体，一道五彩神光‘唰’的一下向后一甩，她的上半身逐渐膨胀，变成了人身蛇躯的神态。 洁白如玉的鳞片边缘，一缕缕五彩神光闪耀，娲姆的声音也变得神圣、威严，隐隐有一股莫名的洪荒古老的气息散发出来。 她如今的上半截人身都有三米高下，她一手抓住了巫铁的肩膀，很轻松的就好像抓娃娃一样将他拎了起来，然后冉冉飘起，落在了高台上、祭坛下。 “跪下。”娲姆低沉的呵斥了一声。 巫铁乖乖的跪在了祭坛前。 四周的长老们齐声唱起了曲调极其缓慢，古朴而沧桑的歌谣，她们也和娲姆一般，变成了人身蛇躯的形态。她们举起了手中法杖，围绕着祭坛跳起了怪异的祭祀之舞。 祭坛上，那人身蛇躯的女子雕像燃烧起来。 五彩烈焰包裹着那尊女子雕像熊熊燃烧，五彩神光照耀四方，照得整个方圆上千里的石窟光影变幻、光怪陆离。 娲姆来到巫铁身边，她用极其华丽工整的四字一句的奇异语调，向那女子雕像高声的祈祷着。 她祈祷娲族的祖灵赐福巫铁。 她祈祷娲族的祖灵庇护巫铁。 她祈祷娲族的祖灵能够开启巫铁的血脉，让他掌握更加强大、更加神秘的力量。 随着娲姆的祈祷声，巫铁全身的血液在沸腾，他的血液在急速的翻滚流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的跳动。巫铁眉心的金色光团急速的扩张着，在那女子雕像上，一股奇异的力量跨空而来，不断注入巫铁的眉心。 巫铁浑身僵硬，他已经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存在。 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厚重、沉重的黑暗，让人窒息、让人压抑的黑暗，让人绝望、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存在的黑暗。 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迸发。 然后，一切光芒，一切色彩出现了。 头顶是黑色的天，脚下是黄色地，天地玄黄，天玄地黄…… 在刚刚分开的黑色和黄色之间，两条相互缠绕的极长的流光飞卷而来。长长的流光拉出了数百里长，数千里长，数万里长…… 瑰丽的双螺旋流光喷涌着五彩神光，狠狠的撞击在了巫铁的身上。 于是，巫铁的灵魂剧烈的震荡着，他好似突然明白了无数道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弄明白。 娲姆绝美的脸蛋僵硬，她念诵着神圣华丽的祈祷祭文，眼里带着一丝泪光，心痛如绞的看着从她手环中飞出的堆积如山的宝物。 各种修炼资源，各种珍贵至极的元草元果，各种蕴藏了庞大精纯能量的天才地宝…… 重中之重，就是六道宫主凝聚的那一百多座珍贵至极的神通舍利…… 这些宝贝堆成了一座高有百丈的小山，然后一道五彩神炎席卷而来，所有的宝贝都在五彩神炎中急速的燃烧，快速的化为一缕缕五彩烟雾融入了人身蛇尾的女子雕像。 巫铁的身体被一团五彩光芒包裹，就好像一颗蛋一样悬浮在雕像脚下。 娲姆看着被彩光包裹的巫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要不，外面怎么说，我们娲谷的女人，是一群死要钱的吸血鬼呢？” 几个娲族的长老再次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体面，体面，作为娲族的主母，你说这话实在是不体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