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孩啼

    风易听他说的郑重，疑惑道：“什么奇怪的事情？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那人面露惊恐，道：“所有那些夜不归宿的人，到了第二天，都会变成一个疯子，神智全失，连家里人都不认识了。”

    风易闻言大惊，将信将疑，道：“还有这种事情？”

    那人收了一块昆仑玉，拿人手短，本想走开的，但见风易一直拉着，怕是不听到详情就不撒手。他无奈之下，只好道：“当然有。每当夜晚时分，有人就会听到阵阵婴儿的啼哭，吓人的很。这玉戈城中有一个传说，在十几年前，有一段时间，城中新生的婴儿都会无故失踪，人们都说，是那些婴儿的鬼魂在向城中百姓寻仇。”

    风易向来不信这种鬼神的说法，闻言嗤之以鼻。却忽然察觉到，身旁的仙子露出一丝异样。

    那人说完，还道：“兄台还是早点寻个栈吧，不要逗留了。”

    风易不置可否，摆了摆手。那人如蒙大赦，大步跑着，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风易待那人离去，忍不住说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玉戈城的城主就是一个妖人，城中就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仙子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羽兮仙子默然片刻，忽道：“这玉戈城的传说，或许和我的族人有关。”

    风易心中早就隐隐猜到，但其中细节却不甚明了，便问：“哦，什么关系？”

    仙子道：“如今在大荒之中，九尾狐成了妖媚的代称。但却很少有人知道，青丘国在数百年前是在东海的一个仙岛之上，岛上多仙树美玉，大荒中有人偶然上岛，都以为是仙境。”

    风易闻言点点头，想到九尾狐一族百年来的命运，不由得唏嘘不已，转而暗想：“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姒文命，我这位祖宗可真的作恶多端，但偏偏又是治理洪水，拯救了天下百姓的圣人。哎，这圣和魔之间，果然只有一线之隔！”

    仙子又道：“后来九尾狐之所以被大荒中人喊打喊杀，除了声名被玷污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九尾狐之血被传为不死药的药引之一。”

    风易大奇：“不死药？”

    仙子点头道：“是的，这不死药本来是仙药，凡人不可得。但世间俗人，有谁不想长生不老的，所以许多人暗中捉九尾狐，杀之取血。说来若非纯狐搭上了妘寒浞，恐怕九尾狐一族早已灭族了。”

    风易闻言一惊，道：“可是纯狐只是为了利用族人而已，还是个大大的坏人。”

    仙子不置可否，道：“其实九尾狐之血只是有些灵力而已，想要做不死药，还差的远。大荒中人之所以相信这个传闻，是因为九尾狐的一个特征。”

    风易有些好奇，问道：“什么特征？”

    羽兮仙子道；“九尾狐刚生下来时，其实和寻常狐狸一般，只有一条尾巴，那时只能活一百年。一百年之后，九尾狐会变得非常虚弱，慢慢变得如同婴儿一般，必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汲取天地之灵，才慢慢长大，长出第二条尾巴，那时便可以活两百岁。”

    “如此循环下去，待长出第九条尾巴时，就可以活千年！”

    “但青丘国毁灭之后，九尾狐来到大荒，处处危机四伏，灵力又极其薄弱，能长出九尾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风易大为惊奇，叹道：“果然是天生灵物，怪不得有人会认为九尾狐之血可以作不死药。”

    仙子道：“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都是趁着九尾狐虚弱的时候，趁机下手，将其杀死。这百年来，如此丧命的族人，恐怕不下万数。”

    风易怒道：“太过分了，世上那么多延年益寿的灵药，还不够他们吃的吗？”

    羽兮仙子叹道：“灵药又怎么能满足他们，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恨不得把天上的太阳月亮摘下来吃了。”

    风易哈哈笑道：“我听说数十年前有个射日的后羿，就将天上的太阳射下来了，不会是想吃吧。”

    仙子笑道：“这位后羿可是个大英雄，他所射的也不是太阳，而是一种神鸟。”

    风易奇道：“神鸟？”

    仙子嗔道：“别扯远了。我问你，如果你是九尾族人，被人喊打喊杀，捉来吃掉。你该怎么办？”

    风易想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躲得远远的了。”

    仙子道：“若是躲不了呢？“

    风易一握拳道：“那老子和他们拼了。”

    仙子笑道：“大荒中高手辈出，心肠歹毒更是数不胜数。你能拼过几个？我且问你，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在虚弱的时候快速恢复力量，你做不做？”

    风易喜道：“有这种办法，当然要做了。”顿了顿，忽觉有些奇怪，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仙子收起笑容，淡淡道：“吃人！”

    风易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吃……吃人！”

    仙子点头道：“对，而且吃的不是寻常人，而是初生的婴儿。”

    风易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仙子你刚刚说城中失踪的婴儿和你的族人有关，就是说的这个？”

    仙子道：“正是。据我猜测，当年纯狐将三千族人安居在玉戈城时，族人吃了不少的婴儿。所以城内才会有那种传说。”

    风易呆了一呆，道：“吃，吃人总是不对的吧。”

    羽兮仙子神色一怒，冷道：“为何大荒人能吃九尾狐，九尾狐就不能吃人呢？”

    风易不知该如何应对，又怕说错惹仙子不开心，片刻后道：“双方都是不对。不过，若是为了自保去吃人，也算是逼不得已的。”

    过了一会儿，风易突然想起什么，惊骇的看着仙子，问道：“仙子，你……吃过人吗？”

    羽兮仙子见他模样，笑了一声，道：“傻小子，本仙子拜西王母为师，居在昆仑山，又何必要吃人呢？山上比人还要大补的灵药，可是数不胜数呢。”

    风易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想着仙子嘴角含血，吃着婴儿小手的场景，实在是美与恶并存，说不出的惊心动魄。此刻闻言，笑道：“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羽兮仙子黯然道：“你说的没错，吃人总是不对的。我身为圣女，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被人围杀，说起来也犯了纵容的罪恶。”

    风易宽慰道：“这和仙子你无关，如果我是九尾狐，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人。去杀人，总比被人杀的要好。”他此话说的发自肺腑，风易自小混迹于底层，从来不是什么心怀悲悯的圣人。

    仙子听他一番话，忽觉心中一暖，旋即道：“自从听到族人吃人的事情后，我便不再吃任何活物，连果实灵药也很少吃。每日只餐风饮露，以灵蛊汲取灵力为生。”

    风易赞道：“仙子来自天上，自然不是人间五谷了。小子这种俗人，还是觉得鸡鸭鱼肉好吃一点，哈哈！”

    他笑了一笑，又问：“那这城内晚上出现的小孩啼哭，还有那些人无缘无故发疯，也和九尾狐有关吗？”

    羽兮仙子面露疑惑，道：“这倒是不知。如今九尾狐被纯狐保护，早已不会被人围杀，她们不需要去吃婴儿了。”

    风易暗道：“这可未必。”但这话却不好说出口，只得道：“我们还是先寻个栈住下，再打听消息吧。”

    说罢两人朝前走去，见到一个酒楼，门口已无人，即将关门。风易急忙走过去，正要开个房间，那店小二打量了一下风易，忽然道：“官留步，已经没有房了。”说罢咚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风易骂了一句，又寻下一个栈，如此找了四五家，竟然都是没有房。

    风易大为不解，觉得事有蹊跷。

    正要再往前，却听仙子道：“别白费功夫了。”

    风易一回头，仙子又道：“看来那第一家醉仙楼的掌柜手段颇广，已经通知了城中所有的栈，不让我们住进去。”

    风易知道仙子又读人心思的手段，闻言大怒：“那厮胖的和猪一样，心思这么歹毒。看来他是想逼我们回去。”越想越是愤怒，尤其是想到那胖掌柜恐怕是因为觊觎仙子才这么做，就更加怒气难耐。

    “他奶奶的，我要回去找他算账，敢欺负到我头上了。”

    正要回头，却见仙子原地不动，看向前方。

    风易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见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路旁的酒楼店铺全都大门紧闭。四周不知何时生出寥寥雾气，借着迷蒙的月光，散发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忽然，那雾气之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婴儿的哭叫声，声嘶力竭，哭得让人心颤。

    风易闻言大惊，忍不住想到：“难道……城中的九尾狐还在偷吃婴儿？”

    他有些愤慨，又不敢确认，急忙运起神瞳看过去，但见浓雾中出现几个婀娜身影，行走之间，腰肢扭动，气质妖娆，让人热血贲张。

    待那个身影走近，风易看到她们手中各提着一个笼子，笼子中各有一个婴儿，白白胖胖，长大嘴巴，哇哇大哭。

    风易大怒，就要上前抢夺，忽见领头一个女子颇为熟悉，他回忆一番，还未说话。

    却听羽兮淡淡开口道：“玄桃，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