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黑水

    风易、姒始生同时呼啸一声，一左一右上前接住姒庚金，不料那去势如此之急，两人刚碰到他的臂膀，顿觉那巨大力道传到自己身上，齐齐运灵抵挡，又退了十丈才稳住身形。

    慌乱间，十来名飞骑被接连撞中，朝下跌去。

    风雪呼啸，四周一片静寂，众人皆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风易三人的实力早已有目共睹，都达到了上仙、太仙境界，世间竟有怪物能够一击同时打败他们！难道这水下的怪兽竟有天神境的修为吗？

    北狄人纵横这大荒之极，却从来不知道北海下还有如此恐怖的怪兽！

    正当这时，远处的大玄山军队突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个个激动无比，又带着嘲弄和戏谑！玄虎、玄豹、玄狐、玄鸟四仙御风半空，躬身向下，似是在迎接着什么。

    风易又惊又骇，终于还是来了！恍惚间听到北狄人惊慌喊道：“黑水玄蛇，是北极凶兽黑水玄蛇！”

    蛮坤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他自执掌北狄大军以来，多次和大玄山四仙交手，但却从未见到过他们的首领——黑水玄蛇！

    相传此人并非兽身，而是天生的半人半蛇的身体。更有甚者传闻他是上古异种九头蛇的后代。在当年姒文命治水时，也曾有一个臭名昭著的九头蛇相柳跟随无支祁一起反抗。而他在无支祁消失之后，仍然肆虐北海，数十年后才被夏后氏杀死。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蛮坤怎么也想象不到世间竟真的有这种身长千丈的怪物，只需大口一张，便能将半个城池吞入腹中。

    数万北狄骑兵列队在后，惊骇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巨大的喷流中那不断闪现的黑色光芒。

    过了片刻，水底下发出一阵九霄破云的低吟，冰原发出阵阵咔嚓的巨响，渐渐地，一个巨大的黝黑色身躯探出水面，一片片鳞甲宛若遁甲，迫人的气势阵阵传至冰原上的每一个角落。地上的每一个生物，包括骑兵、灵兽……尽皆被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唯有风易、蛮坤等几人按捺心头恐怕，遥遥看着。过了片刻，风易腰间的如意袋传来阵阵嘶鸣声，他知道这是小黑看到了同类。但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一条乌击蛇竟能长得这么巨大？

    或许，小黑它也不仅仅是一条乌击蛇……

    黑水玄蛇伸出水面，其长长的身躯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不断攀援上升。最终在相隔冰原的百丈距离处停了下来，朝天嘶鸣一声，其头颅竟瞬间分成九个，九个头颅分散开来，朝着四面八方，将整个冰原尽收眼底。

    此刻，大玄山数千人兽军团尽数拜道，齐齐恭声呼喊：“恭迎大首领！”

    黑水玄蛇九头高耸，参天摩云，声音像是从苍穹的最深处传来，却又如雷霆般震动着每个人的耳朵。

    “北狄……北狄……呵呵，自从无支祁消失，这个国家就该灭亡了。今日，老夫就送你们一程！”

    话音未落，飓风怒啸，海浪滔天，黑水玄蛇九颗头颅耸立半空，像是雕塑一般。但水底下的巨尾却疾速搅动，不断生出狂猛的漩涡，将北狄骑兵生生吞入其中，连跟骨头也未剩下。余下的士兵似乎都忘了逃跑，被吓得双腿发软，动也不能动。

    轰隆隆，波涛向天喷射，又疾速落下。整个北海也从未下过如此大的暴雨，仿佛所有的海水都被掀上了高空。

    蛮坤按捺不住，握住大勾镰，踏着几朵巨浪升入高空，怒道：“黑水玄蛇，你当我北狄没人了吗？若有胆量，便来跟老子斗个高下！”

    话音刚落，黑水玄蛇的一颗头颅扶摇直上，遮住了半个天空。巨头俯瞰，绿色的眼睛仿佛灯笼一般，射出幽幽的光芒。蛮坤那魁梧的身躯在他面前就好像一个虫豸一般，渺小微弱。

    他瞪着眼前的虫子，辨别半晌，才冷笑道：“你倒还有几分勇气，老夫准你在死之前报上你的名字！”

    蛮坤岿然不惧，呸了一声道：“老子的名字你都没听过？听好了，老子叫蛮坤，是要打败你的人！”

    黑水玄蛇九颗头颅同时发出一阵骇然的笑声，身躯扭动盘绕，像是天空中一团荡漾的乌云。

    过了片刻，他才突然低下头来，沉声道：“凡人，老夫很佩服你的勇气，只可惜在神的面前，虫子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

    说罢，伸出一颗头颅，巨口一张，轰然作响。一时腥风鼓舞，喷出一大团冰冷森然的气息，如飓风狂舞，排山倒海般朝蛮坤镇压而来。

    此时此刻，北狄骑兵早已被吓得不敢动弹。唯有几名修为稍高的将军惊叫道：“蛮将军！”

    齐齐御风而来，或执剑，或拿矛，欲阻挡那从天而降的轰然瀑布。但尚未靠近十丈之内，便被气流高高掀起，抛飞在外。

    正当时，忽见一个身影跃上高空，手中握着一个淡蓝色的晶莹长剑，剑身一挥，下方的冰冷海水像是有生命一般，化为长龙随着他的剑灵飞舞，最终挡在了黑水玄蛇的气浪前方。

    只听得一阵轰隆隆巨响，天地变色，山河震裂。无数海水激撒，又被疾速冻为冰晶，四下扫射，北狄和大玄山的不少军士皆被射中，惨叫不绝。

    姒始生闷哼一声，水心剑被一阵狂猛的力量撞击，他手臂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剑身也化作一道灵光，插到一块浮冰之上。他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全身经脉被震碎，一丝灵力也调不出来，全身都似不属于自己，疾速向下坠落。

    黑水玄蛇讶异一声，旋即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神的力量，岂是你们这些凡人能够抗拒的！”

    下方大玄山人兽大军不顾伤者，齐声高呼：“黑水玄蛇，天下无敌！”

    黑水玄蛇发出阵阵如战鼓一般的笑声，旋即又接连张开巨口，吐出腥臭粘稠的液体，那些冰原上的伤者一旦沾到，不论是盔甲还是肉身，立马化作一团脓水，流到北海之中。转眼间，又是三千骑兵不幸丧命。

    北狄骑兵见此惨状，竟被激发出最后一点求生意志。

    他们不愧是训练有素，纵横北海的精锐之师，面对如此恐怖的凶兽，竟化整为零，分散成队。其中前方五千骑兵自愿牺牲，竖起手中长矛攻击巨大蛇身，为后方的军队争取逃生机会。

    黑水玄蛇见之，讶异一声，低笑道：“不论逃到哪里？都无法避免灭亡的命运。凡人们，接受惩罚吧！”

    九口同时一张，汹涌的海水混着那蛇口中的毒液，汹涌向幽陵都的方向袭来。所到之处，一切事物被吞没其中，什么也留不下。阵阵焦臭和刺鼻的浓雾在北海上空升腾。

    正当那波涛澎湃的毒流肆虐之时，那混乱人影中忽的飞出一道奇异的光芒，陡然化作了一个虚影屏障，竟将那席卷一切的浪花波涛挡住了。

    黑水玄蛇蜿蜒咆哮，那奔腾的绿色毒液更是像千军万马，无数凶猛异兽汇聚在一起，咆哮着，怒吼着，但就是冲破不了这奇怪的光幕！

    一时间，数万北狄军队列在一处，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看着前方那个少年，他手中长剑激射出无数道灵光，蜿蜒飞舞。那黑水玄蛇吐出的毒液和海水一和那剑灵碰到，竟像是惧怕一般立马散开。

    少年全身白气蒸腾，剧烈颤抖，体内的太乙鼎呼呼飞旋，像是要调起他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

    避水剑的灼目光华也越来越暗，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所有北狄人的心也随着那微弱的剑灵在微微颤动，屏气凝息，幽陵城外百里冰原只剩下海水洪流的喷射哗哗声音。

    蛮坤以勾镰拄在地上，大口喘气，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缓缓道：“风兄弟……”

    姒始生、姒庚金等昆吾勇士互相搀扶，不可思议的看着风易，看着他小小的身躯在庞大如天地的黑水玄蛇面前，竟站立不倒，任是洪流滔天，骇浪吞没一切，他也岿然不动。

    黑水玄蛇如雷鸣的吼声从苍穹顶端传来。

    “少年，你手中的是姒文命的避水剑吗？哈哈，想不到，想不到，老夫今日出山，竟然遇到了姒文命的后人。也罢，就让我们算一算百年前的旧账！”

    说罢狂笑数声，震的所有人站立不稳，脑中嗡然。

    旋即又将绿幽幽的巨大蛇目投向北狄幽陵都，不屑道：“北狄人，你们的先祖无支祁就是被这把剑打败的，你们身为子孙，却要受其庇护，真是丢尽了无支祁的脸面。”

    其话音一落，数万北狄人皆震惊骇然，说不出话来。蛮坤更是讶异之极，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数次救了自己性命，帮了北狄的风兄弟，竟摇身一变，变作了仇人姒文命的后人！

    他不敢相信，怒吼道：“放屁，风兄弟他是姑慕国的人，怎么会是夏后氏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