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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心跳漏了一拍,“来我家楼下作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看看你。我18个小时零17分8秒没见过你了。开窗吧。” 过了会,裴砚头微微向上仰起,闭上了温热的眼眶,说:“开不了窗。” “为什么?” “我在医院。” 静了静。 “嗯。因为裴殊吗?” “不是。因为我妈妈。你见过裴殊了?” “嗯。”辛也说,“你把定位发给我,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来找我。” “离你家最近的医院就两所。要么是人民医院,要么是晋大附属医院。” “我不说,你就找过来吗?” “不知道。” 辛也是凌晨两点半找到裴砚的。初冬的天,他照旧穿得很单薄,一件体恤外面一个牛仔外套。瘦削凌厉。他好像总是在去见裴砚的路上。风雨无阻,白天夜里,他来去自如,只要他想见裴砚,就一定要见,哪怕远远看一眼都好。 裴砚站在路口,刚好与辛也隔着一条马路宽的距离。 因为是大晚上,路上没什么人。辛也阔步朝裴砚走过去。裴砚也朝着他走过去,手里两杯咖啡,还冒着热气,裴砚将其中一杯递给辛也。 辛也接过来,手指碰触到一起,两人的手都冷冰冰的。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辛也仔细地看了裴砚的表情。 淡而温柔。 辛也喝了口咖啡,暖融融的热流由喉咙滚入,一路经过身体的每一处。丝滑而温柔。 两人找到裴砚之前就放了毛毯在那的长椅,坐下来。裴砚把毛毯盖在两人腿上,“你是不是经常熬夜?” “还好。” “熬夜致癌。” “嗯。” “少熬夜。” “我熬不熬夜的关键,取决于你,”顿了顿,辛也又说:“我以为你会问我裴殊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忘记了。” 六个字,轻而淡,却像是一双手,柔柔地把裴砚的心脏捧了起来。 辛也又喝了口咖啡,然后没头没尾地说:“这样我们就平等了。” “什么平等?” “我不完美,你也不完美了。” 裴砚轻轻笑。 辛也跟着他笑。 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裴砚不会问辛也他三更半夜来找他的原因,而辛也也不会问裴砚为什么他妈妈会在医院里。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他们彼此也都懂。聪明人之间,总有着那种默契,点到为止,细数长流。 但辛也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书封有些旧,但隐约能看到上面的著作人是裴冬青,辛也说:“我翻了一本你爸爸的书,有个问题想找你讨论。” 说着他就把页码翻到某一页,上面还打了个标记。想来是来之前还准备好了长时间和裴砚待在一起的借口。 两人就着那一页的内容细细地讨论起来,借着医院里的路灯,轻声细语地说这话。 说着说着的时候,裴砚忽然说:“这段时间我先不去学校了。” 辛也拿着笔,终于还是听到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东西。从他对着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裴砚的人告白,到他半夜不安地睡不着,跑去找裴砚,再到裴砚的母亲现在躺在医院病房里。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一定的预警。但当噩耗来临的时候,辛也发现自己还真是没有做好准备。 辛也低着头,笔在书上乱涂乱画,问:“然后呢?” 裴砚说:“你好好学习。” 辛也手心的笔不小心掉了出去:“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裴砚帮他把笔捡了回来,一边说:“其实这一章的内容,我也还没怎么全部理解——” 辛也猛地站起来,一把就将裴砚捡起来的笔推搡开了,“他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胆小鬼!他什么都会说,你呢,你什么都不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说!” 裴砚也跟着站起来,他的神情有些阴翳,“不是说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辛也带点残忍地笑:“你走的时候那个就是你了对不对?他可没你那么无趣。他说你不敢说喜欢,我试了试,我对你说喜欢,可是你就落荒而逃了。” 裴砚在黑暗里握紧了拳头,“所以?你是觉得他好了?” 辛也脑海里全是自己在凌晨一两点的街道上找裴砚的画面,好像总是他在义无反顾的奔向裴砚,总是他在担心裴砚到底是不是真正地喜欢他,但是裴砚呢。裴砚从来没有给过他肯定的、明确的答案。也许就像是裴殊说的一样,裴砚不敢,他总是顾虑得太多了。 辛也忍不住加重了音量讽刺:“怎么不好?他说他喜欢我。比起你瞻前顾后,什么都不说,总好像你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所有的样子。他这样直来直往,不是更好么?” 裴砚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吃裴殊的醋。自己吃自己的醋,多可笑。裴殊不用考虑祁桐,不用考虑裴冬青,只有他,瞻前顾后。裴砚冷笑两声,他难得的气愤到把理智丢盔弃甲,“他才不是喜欢你,他是找到了同类,你根本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他喜欢一只狗就会杀了它煮了吃,他讨厌我爸妈,就会在实验室制毒想把我们一家人都毒死。你以为他是喜欢你,才不,他就是找到一个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