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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砚很淡地应了一声。 片刻后,他突然说:“其实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湛柯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能等到陈砚一次次主动找他聊天。 他说:“想问什么都行。” 陈砚随手擦了一下额头渗出来的汗,语气轻松地说:“其实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问清楚。”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考验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同时也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虽然早就觉得自己百毒不侵,但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到底几斤几两,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你来找我,是因为父母不在了,没有人给你施压了……或者说是,大环境相对宽松了,所以……” “因为你。”湛柯急忙说:“只是因为是你。我跟父母关系一直不好,湛征跟我妈关系还行,我们跟我爸关系都不好。他们怎么说都无所谓,我学习就是为了以后自力更生,彻底摆脱他们。”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其实……无论当时还是现在,我对……咱们这一类人所处的环境,都不是特别了解。” 湛柯偏头看了看陈砚,笑了一下,“其实从小就是,对小姑娘不感兴趣,后来慢慢知道有一类人天生就不会对姑娘产生兴趣,但我也没有特别怀疑自己。因为我对男孩子也没有兴趣。” “就是你出现了之后,才让我特别强烈的意识到自己。” “但其实我这五年又开始经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发现无论过了多久,我对除你以外的其他人,都没有感觉。所以只是因为是你。” 陈砚发了很久的呆,湛柯也不出声打扰,任凭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个明白。 过了很久,陈砚才终于回神。 他笑说:“我是不是该给点反应,例如表达一下感动,或者什么的。” 湛柯笑了,“没事,你听到了就好。” “没走错吧?”湛柯将车停下后问。 陈砚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故意说:“走错了,你千万别下车。” 湛柯笑着推开车门,跟在陈砚身后进了店里。 店内的装修已经变了,格局都和十多年前截然不同,陈砚找了个偏一些的角落坐下,湛柯就跟过去坐在对面。 陈砚点完菜,服务员前脚刚走,湛柯就问:“你怎么知道这儿还开着?” 陈砚挑了一下左边眉毛,“掐指一算,味道这么好,想倒闭应该挺困难的。” 湛柯笑了,“真厉害啊,算这么准。” 陈砚嗤笑一声,“哄幼儿园小孩儿呢你?”然后正色说:“来吃过几次。” 湛柯顺嘴问:“你一个人吗?” 陈砚嫌弃地看着他,“这年头谁还一个人吃火锅?和季漪,和杨戚他们,都有过。” 湛柯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点堵,他下意识地觉得这里是自己和陈砚的“秘密基地”,却没有想到在陈砚眼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火锅店而已,可以随意带朋友来的火锅店。 瞬间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陈砚就装作看不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十年时间过去,这家店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大到装修和格局,小到碗筷的风格。 锅一开陈砚就将一整盘肥牛都倒了进去。 湛柯看着眼前升起的热浪,和十年后少年成熟了的模样。觉得和最初的一切都能重合在一起,却又觉得各种细节都对不上。 陈砚不会再照顾他的感受,不会再催着他“快吃”,也不会在他道歉之后扯出一个大笑脸说“没事”,硬是要和他做朋友。 陈砚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吗? “工作不方便的话,最好还是在北京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事业比较重要。”陈砚突然说。 湛柯看着他,大着胆子问:“你跟我一起吗?” 陈砚语调一扬,“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湛柯摇头,“那我不。” 陈砚轻轻笑了一声,“那随便你。” 湛柯突然摇摇头说:“工作不重要,如果可以,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工作。” 可他当年处境太过艰难,要还债,要照顾废物弟弟。 不然他会愿意当个普通的上班族,给别人打打工,朝九晚五又如何,工资他也不在乎。 “嗯?”陈砚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如果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工作。” “你不喜欢就不工作了,我能养你。”不知今晚是怎么了,湛柯突然觉得无论自己话说得多么过界陈砚都不会和他生气。 而事实似乎也是如此,陈砚面色不改,没有如他预想一般地说“非亲非故,凭什么让你养”。 只是不回答了,埋头吃。 “等我中一个亿了我就辞职。”陈砚说。 这句话他已经挂在嘴边好些年了,湛柯也听了好几次。 “我全部身家都给你,不喜欢就辞。”湛柯说。 陈砚不回答了。 他好像一吃起火锅饭量都会比平时大些,湛柯就看着大半的肉都下了他肚子,也没见喊饱。 “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陈砚不在意,“反正累了都一样睡。” 湛柯又一次在熟悉的沉默中度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陈砚说:“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 触及“结婚”两个字,湛柯拿着筷子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筷子掉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