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按说他长得俊秀斯文，很会讨女人欢心，要找一个能提携他升职的干部之女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儿。

    坏就坏在他和母亲俩人太过势利，一旦有一个对他投出橄榄枝，他立刻又望着另一山高，总觉得自己优秀得不行，满世界的女孩子都应该排着队给他挑选。

    这么一弄，明眼人哪里还有不知道的？这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自己闺女可降不住，那人也是有本事的，私下里那么一说不少人家就打了退堂鼓，而他们母子俩还不明就里呢。

    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没多少可挑选的余地，剩下的要么女孩子相貌不行，要么秉性真的不好。

    秉性差，长得好看的，他和母亲是不同意的，这种媳妇就是惹祸精，不能让她骑在自己头上。

    最后他们就商量，那不如娶一个长得丑的，长得丑一般性格就自卑，这样的女孩子好拿捏，他只需要哄几句就搞定了。

    结婚以后他想找个漂亮的情人也不是不可以的，而丑妻不舍的他这个优秀丈夫，哪怕知道他外面有人也不会离婚的。

    当然，他们母子的算盘不会直接告诉别人，但是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很多人都是多年的狐狸成了精，哪里还有猜不到的？

    可人家女方乐意，而且也没有郑凯旋胡搞的证据，那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的。

    现在郑凯旋就有正在接触的相亲对象，一个自卑怯懦的丑姑娘，却深爱着郑凯旋，两家也算是口头订了亲。只是女方还想抻一抻，给闺女挣点面子，免得让郑凯旋觉得自己闺女太上赶着了。

    老营长：“这小子还真是色胆包天，欠打！不过他只是相亲还没正式订亲，有权力选择更合适自己的媳妇，咱只能谴责他不能判他罪。”

    不过要是女方知道他在乡下的小动作，只怕也会翻脸，断了这门亲事。

    大家都知道他这边在城里相亲，那边在偏远乡下勾搭漂亮村姑，一看就是品行败坏之人，他就别想在市里机关内找对象了。

    霍青山这下更相信林盈盈说的郑凯旋意图对她不轨的事儿了，就算还没捞着动手动脚，以他的眼神绝对能看出林盈盈家世不错，存了搭讪追求的心思。

    想到这样一个龌龊男人觊觎他的小妻子，霍青山的脸色就越发冷峻，对郑凯旋的印象自然是差到极点。

    他没有急着离开市里，反而又请老营长给查查，看看这个郑凯旋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老营长当即就笑道：“这个不用查，市里这些人大面的事儿我都知道。郑凯旋的爸爸是供销社的社长，他能倒腾一些物资出去给人卖。这个虽然不对，可他们有正当理由，都是一些次品，拿下去方便乡村社员们的生活，反而是好事。”

    只要他爸爸还活着一天，他就不能做得太出格，毕竟郑爸这个人很有底线。而且郑凯旋既然那么精明，自然也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让人抓把柄，毕竟他的目标是往上爬，不会为了蝇头小利牺牲自己的前途。

    唯一的污点可能就是婚姻这块了，为了仕途找个不喜欢的，背后找个喜欢的情人，但这是作风问题，而且还没有成功，组织也不会以此来惩处他，只能是训诫提醒而已。

    霍青山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做成了以此来对付他，毕竟家人是最可贵的，不是拿来对付人的工具。

    可他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郑凯旋，觊觎他小媳妇，还想勾搭他妹子，他就要付出代价！

    霍青山虽然日常沉稳内敛，不善于表达感情，不轻易和人起冲突，可一旦有事他从来不怕不退缩不忍让。

    他拜托老营长帮忙安排，他要拜访那位相亲姑娘的爸爸。

    于是，在霍青山拜访过以后，那姑娘的父亲直接暴怒，虽然知道郑凯旋这人肚子里有小算盘，却没想到竟然这样卑鄙，这头在相亲还没结婚呢就迫不及待去寻找情人了，真是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霍青山来查，这么偏远的地方，大家也没有什么交集，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那样的话郑凯旋一边享受岳父带来的仕途便利，一边又金窝藏娇，简直不能更美了。

    这下子让他美不成！

    准岳父直接跟郑爸翻脸，说两家的亲事作罢不必再议，然后不管闺女多抵抗，直接送去乡下老家避风头。

    而他也发了狠，只要自己还在一日，他郑凯旋就别想再往上爬一步！

    等第二天郑凯旋接到他妈的电话，整个人是懵的，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城里那位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因为电话是要总机转接，话务员是可以偷听的，他们也不敢在电话里说得太明白，他妈只能跟他说城里的亲事作罢，说是有人背后说了他坏话云云。

    郑凯旋毕竟是个有主张的，懵圈了半分钟以后他立刻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他觉得祸兮福之所倚，也许是好事，之前他还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断了城里的关系专心经营霍家这块。

    现在城里那头替他做了决定，那他也就彻底解脱，反而松了口气。

    现在无负担一身轻，他可以专心去哄霍青荷。

    昨天他想抱霍青荷来着，结果被她冷着脸拒绝，说他是不是就想对女孩子动手动脚？他好哄歹哄才把她哄住的。

    他觉得自己是真心喜欢霍青荷的，对林盈盈只是一眼的惊艳，那女人性子太跋扈，一身的臭毛病，他和妈妈都不喜欢这样的。

    既然解决了城里的相亲对象，那他就不必再委屈霍青荷当情人，他要娶她，这样就和林家搭上亲戚关系。就算林盈盈现在讨厌自己，只要自己表现得克己守礼、矜持有度，再对霍青荷百般体贴，霍家肯定也会支持的，林盈盈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他信心百倍，从邮局出去先去供销社用票和钱买了糖果和点心，然后回霍家村大队换上干净的米色衬衣，戴上自己的上海牌机械手表，再穿上皮鞋，左胸口袋插上两支钢笔。

    打扮好以后，他对着墙上那块裂成好几道的镜子照了又照，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奇帅无比，肯定可以把霍青荷迷住，也能获得霍母的好感。

    他有信心，只要自己跟霍青荷求婚，霍青荷绝对会高兴得哭出来。

    傍晚五点左右，这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家家户户也还没开始做晚饭，这是去谈事情的好时机。

    如果不成，就借口吃饭赶紧告辞，如果成了对方就会留人吃饭。

    而他自信，霍母一定会留他吃晚饭的！

    郑凯旋拎着礼物，信心满满地往霍家走去，他从巷子东头进入，却发现一人骑着马从西头过来。

    那是霍青山。

    郑凯旋心头一突，霍青山出门一趟，自己城里的亲事就吹了，会不会是巧合？他压下心头的怀疑和惶惑，笑着朝霍青山打招呼，“霍连长，回来啦？”

    霍青山一夹马腹就朝着郑凯旋纵马驰去，吓得郑凯旋慌忙躲闪，嘴里惊呼着“霍连长，这是要干嘛？”

    “郑凯旋，你在城里有定亲对象，是不是？”

    郑凯旋忙狡辩：“误会，误会啊！”

    到现在还想欺瞒狡辩，再一次触怒霍青山，他面色冰寒，眼神冷冽，“没有误会，打的就是你！”

    霍青山冷冷说着，扬手一鞭子又狠又准地朝着郑凯旋抽去。

    第38章 鞭打

    “啊――”郑凯旋抱头鼠窜, 慌乱地四处躲闪。

    可霍青山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又身长胳膊长的, 每一鞭子都狠狠地抽在他的背上或者手臂上。

    郑凯旋疼得嗷嗷叫唤，惨叫连连，一叠声地求饶, “霍连长……误会……有话好好说……啊――”

    霍青山出手, 郑凯旋根本没有躲避逃窜的余地, 整整九鞭子，每一鞭子都又准又恨地抽在他身上, 且避开了要害，却又让他皮开肉绽，疼得哀嚎连连却跑不掉。

    九鞭子, 霍青山出手又快又狠，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抽完了。

    从林盈盈等人听见声音到跑出来看情况，霍青山已经利索地收手跃下马。

    他看着已经滚在地上的郑凯旋, 眉眼阴沉, 声音越发冰冷, “我们霍家不欢迎你，滚！”

    郑凯旋只觉得后背仿佛被猛兽的利爪给撕裂划破了一样钻心的疼, 他疼到说不出话来，带来的点心也被一并抽碎在地上, 那些点心和油纸的残骸就好似在嘲笑他一样。

    屋里的林盈盈和霍青荷等人听见声音，立刻跑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霍青山冷着脸提着鞭子大步流星地回家。

    林盈盈立刻迎上霍青山, 欢沁道：“你回来啦。昨天睡在哪里？吃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原本严肃又凌厉的场合，被她莺声呖呖的娇软给冲淡了。

    林盈盈昨天已经拿捏住霍青山, 毫不顾忌是不是白天、人前，冲上去就要他抱抱举高高。

    霍青山也没再拒绝她，似乎被她给调教得习惯抱她一样，看见她扑过来就下意识地把手臂一伸直接捞着她的腰往上轻轻一抛，然后单臂托住了她。

    林盈盈像个孩子一样坐在他臂弯里，这感觉新奇得很，“哇哦，青山哥力气好大。”

    她开开心心地被霍青山抱回家去，而霍青荷却站在院门口和狼狈不堪的郑凯旋面面相觑。

    她问：“怎么回事？”

    郑凯旋两眼发黑，“我拎着点心来拜访你，哪里知道你大哥见面不问青红皂白，提鞭子就抽。”

    看林盈盈那高兴样，八成是她使坏搞鬼，郑凯旋是有仇必报的人，心里把林盈盈和霍青山一起记恨上了。但是当务之急得先拢住霍青荷，毕竟他已经推掉城里的亲事，这时候再失去霍青荷那就亏大了。

    从前哪怕对霍青荷是好感，认为她是个不错的情人，那么从决定上门那刻起他就开始爱她了。

    愿意为她放弃现成的往上爬的机会，愿意娶一个没有城市户口和工作的村女，那一定是因为他爱她啊。

    而这一刻，他就更爱她了。

    他能感动自己，就一定能感动霍青荷。

    他哎呀一声，当着霍青荷的面就要往地上倒去。

    霍青荷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扶住他，然后就看到他血淋淋的后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哥下手可真狠！

    邻居们也都跑出来探头探脑的，纷纷问霍青荷怎么回事。

    霍青荷倒是为难了，她怎么说？

    说她要和郑凯旋处对象，结果她哥抽了人家一顿鞭子？那到底要说谁的错？

    郑凯旋疼得龇牙咧嘴却故作坚强，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青荷，我……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不是鞭子棍子就能打掉的。现在是新社会，提倡自由恋爱，新式婚姻，我们要敢于冲破封建旧势力，不被家庭强权所……”

    霍青荷突然问道：“郑干事，你干了什么让我哥这么生气？”

    在霍青荷的眼里，大哥从来不无故打人，都是有理由的。

    比如小时候他打霍青峰，都是因为霍青峰仗着男孩子力气打，打了她这个二姐。

    他打了容长脸，是因为容长脸小时候笑话大姐青花想男人不害臊。

    他打……他打的每一个人都有理由，从不做意气之争。

    郑凯旋立刻委屈又冤枉得很，咬定霍青山无理取闹，肯定是被林盈盈挑唆的，回来看到他不问青红皂白，没头没脑地就打，“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看霍青荷神色狐疑，立刻赌咒发誓的，“真的，我发誓没有什么事儿，如果有……”他停顿了一下，道：“也了什么坏话。”

    不等霍青荷说什么，他立刻跟上，“你也知道，我在市里还是很受欢迎的，相亲过的姑娘的确有不少。可我……可我一直惦记着……这里，所以我就拒绝了她们。但是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对我纠缠得很，保不齐她说过什么坏话。”

    他后背疼得要命，浑身都要麻木了，想让霍青荷扶他回住处休息一下。他想让霍青荷心疼他，然后就会更加喜欢他，进而反感她大哥暴力打人，到时候不管家里人怎么反对，她也还是会深爱他，要和他在一起。

    这时候霍青湖跑出来喊道：“二姐，娘让你回家，说你要是不回家，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如果是被郑凯旋迷住心窍，对他百依百顺的霍青荷听到这话，只怕会激发她的逆反心理，就要跟着郑凯旋走。

    可这会儿霍青荷对他还没那么迷恋，还有林盈盈插在她心口的一根刺打底，让她怎么都不舒服，所以她对郑凯旋的好感自然就降低，没有如原剧情那般形成一种近乎崇拜的迷恋。

    对于现在的霍青荷来说，当然还是家和家人最重要，毕竟她和郑凯旋从好感到表白这才几天的时间呢，也太快了，她都没来得及跟郑凯旋培养感情。

    所以，她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回家，“我让三叔送你回去。”霍青荷看到谢三叔从那边过来，立刻托他帮忙送郑凯旋回去，她自己则忙不迭跑回家去。

    看着她飞奔而去没有停顿的步伐，郑凯旋有点懵，难道她对自己没有那么喜欢？他忽然觉得心有点疼，尤其想到她可能没有自己喜欢她那么喜欢自己，心就更难受了。

    霍青荷回到家，院子里已经摆了饭桌，正准备吃饭。

    林盈盈则围着霍青山嘘寒问暖的，“青山哥，你在外面吃不到娘做的饭，可受委屈了哦，辛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