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皈依佛》
天庭大学的画家专业，和吴不二所认知的画家完全不同，人间界的画家，画的是人生百态，画的是高山流水，画的心中所想。 而天庭画家，画的是修真大道，每一幅画，都蕴含着画师心中的是大道。 吴不二以前虽然是人间江南某重点大学的艺术特长生，可到了天庭大学，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学徒，什么也不懂。 吴道子决定，亲自带他一年。 这个特殊的荣耀，也只有当年大师兄华点为了作画，而自戳双目，以心眼观世的时候，才获得过。 吴不二见过了各位师兄师姐之后，就被吴道子带到了十大画室之一的万界楼里。 这是十大画室中，最大的一个画室，如今被吴道子单独拿出来教吴不二。 画家五个主修学子谁也不知道吴道子到底看中了他什么。 一个身怀三种意，怎么看都不像有画师潜质的吴不二，就这样，入了万界楼里。 万界楼，说是一栋楼，可当吴不二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世界。 伴随着吴道子踏入大门的那一刻，他眼中的世界，仿佛无限扩大，就好比段思所在的望园山庄下方的白芒世界一般。 白茫茫又见白茫茫，这个世界仿佛没有了尽头。 吴不二深刻的感受到，他走进的不是一栋楼，而是一个世界。 “挺有天赋的嘛，一步跨进这万界楼就感受到了其中的玄妙。” 吴道子不再前进，而是回过头来看向吴不二，他身后的大门，已经彻底关闭，一年后，才会开启。 每一个画室都有不同的特点，比如这万界楼，它号称贯穿万界，从这里，能看到浩瀚无垠的诸天万界。 由于造价昂贵，所以每一次开启，都有时间限制，哪怕是吴道子，一个画室最多只会暂用十年。 说话间，吴不二眼前便凭空多了一张正椅，和一张檀木书桌，上边什么也没有。 吴道子一改常态，肃然道:“坐。” 吴不二点点头，连忙坐下。 这一坐，吴不二原本浮躁不安的心，彻底安静了下来，整个脑袋，都开始放空，处于一个非常玄妙的状态。 “你认为，作为一名画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吴道子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佛直接在吴不二脑海中响起一样，悠长而又深邃，吴不二不由随着他的问题，陷入了沉思。 一个画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吴不二想了许久，抬起头道:“平常心？” 吴道子并没有反驳，而是道:“以平常心，观万物，观百态众生相，所画出来的东西，最为真实，可却也最为冷漠。” 这句话让吴不二有些迷茫，难道画师，追求的不正是一个＂真＂字吗？ 吴不二想了想，反驳道:“一个画师，不管画什么，怎么画，归根到底都要回到人本身，无论是作画还是做人，最终的理念就是不就是一个‘真’字吗？” 吴道子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大手一挥，吴不二面前的桌子上，便多了一幅画。 这是一幅黑白的水墨画，画上有一嫁衣女子，在佛堂前，翩翩起舞，美不胜数，又有诵经的和尚，手中佛珠，掉了一地。 这是吴不二第一眼的印象，紧接着，便是一阵恍惚。 那水墨画，忽然动了起来。 他看到了嫁衣女子，红衣似火，艳若桃花，正一步一步的登上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阶梯。 就好比望园世界中的叹息阶梯一般。 一步一叹息，再上一阶梯。 仿佛每一步，都压着一尊沉重的佛像。 阶梯之上，一座小庙。 庙里佛堂，和尚诵经。 诵的是大自在，诵的是心如止水。 转眼间，嫁衣女子来到了佛堂前，深深的看了和尚一眼。 那一眼，恍若初见。 嫁衣女子收回目光，开始翩翩起舞，一把七窍玲珑扇，一身火红嫁衣，舞得美极了。 却为何，有滴答声响。 是泪珠滴落镜水荡起的波澜。 再一看，和尚的佛珠，不知为何散落一地。 “阿弥陀佛” 最后是一声古井无波的佛号，将吴不二的心神拉了回来。 恍若隔世。 吴道子无悲无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幅画中，你看到了什么？” 吴不二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幅画，他不仅仅是看到，还听到了，感受到了画师的心境。 他本来是以平常心看的，谁知道仅看一眼，就被拉了进去，久久不能自拔。 那泪珠滴落的声音，几乎是小到微乎极微，可吴不二分明是听到的，却是一尊佛像，轰然崩塌的巨响。 洒落一地的佛珠，噼里啪啦，吴不二仿佛看到了满天诸佛法像，齐齐崩坏的景象。 最后那一声古井无波的佛号，吴不二听到的却是无声的叹息，仿佛又看了一只无力的佛掌，沉沉的垂了下去。 吴道子没有继续等待吴不二的答案，而是说道:“这是你大师兄华点的第一幅画，也是他自戳双目之后作的画，名为《皈依佛》。” 吴不二这才抬起头来，反问道:“这画中，似乎没有佛，我看到的是满天诸佛，齐齐崩坏。” 吴道子笑道:“你以为的佛，是什么？” 对啊！ 吴不二愣了一下，佛本无相无形，佛心见佛，魔心见魔，而这幅画中的佛，分明就是那嫁衣女子！ “看懂了吗？” 吴不二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骇然道:“等等…我学的是画师，不是当和尚吧？” 吴道子脸色顿时垮了一半，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叹了口气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你懂吗？老夫之所以让你看这幅画，是想告诉你，一个画师，没有什么是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只能说是基础所需。 无论你是以平常心作画，还是以一腔热血的激情去渲染你所要表达的意境，你所要做的，就是画出来，堂堂荡荡的去画，画你所想，画你所见，画你所闻，自然而然。” 说着，吴道子又一挥手，吴不二的桌上，又多了一幅画。 这次是一幅写实画，上边只有黑漆漆一片，就好像是有人把墨水泼了上去，把宣纸涂黑了而已。 吴不二低头看了一眼，却在这黑漆漆的画中看到了自己。 一个眼神迷茫，不知道路在何方的吴不二。 “这是你四师兄那个谁的第一幅作品，名为《吾》，不管是谁看，看到的，都是自己。” 听到吴道子的解说，吴不二不由感叹:“那个谁师兄真厉害。” 吴道子接着说道:“刚才跟你说了一个画师应该具备的心，现在咱们说说你。” 吴不二愣了愣，迷茫的指了指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