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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吧。”成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李贪一愣,成欢疲惫地重复着:“敞开吧。我想听听电视声。” 春晚正在演小品。 家庭矛盾的主题,正吵得热闹。 李贪把声音调大了点。 洗完澡,室内温度已经升起,李贪在沙发上只裹了条毯子,节目之余,偶尔能听见成欢在床上翻身的窸窣声。 快到跨年,一片安静中,李贪手机突然叮铃哐当响起一串铃声。 这串铃声太过突兀,太过刺耳,手机几乎是在李贪手里滚了一圈才安稳下来。 是冯芸茜打来的视频通话。 李贪想起来了,好像过年冯芸茜说了要和她视频过年的。 她下意识看了眼卧室,还是点了接通。 “晨晨,妈妈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怎么都不接呢?” 冯芸茜的声音迅速传来,李贪立即把声音免提声音调小点,小声解释:“刚刚在洗澡,没听到。” 她手机常年静音或震动,也实在没有特殊的联系人。 成欢听到客厅里李贪把声音压低了些,然后快步走向卧室斜对面的书房。 “……您稍等下。” 李贪用手指盖住扬声器,慌忙起身找耳机。 成欢悄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她的视线斜斜看去,刚好可以看到李贪在书房里翻箱倒柜。 冯芸茜看到李贪翻出的耳机,十分不解:“晨晨啊,在家里为什么还要戴耳机?难道对门的桂奶奶和你朋友现在在家里做客吗?” 李贪心惊胆战地回头看了一眼,但她的视角却被书房柜门挡住了,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床头。 她不确定成欢听见了没,只能小声回答:“……不,扬声器有点坏,这样听得清楚些。” 冯芸茜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话锋一转,声音充满幽怨:“年夜饭是和对门桂奶奶一起吃的吗?吃的什么?让你给妈妈拍张照都不乐意,你这孩子,真是!” 李光也出声了:“也别光顾着在别人家蹭吃蹭喝,带点小礼物什么,也算是份心意。我听说老人家身子骨不太好,要不我明天去定个按摩椅,谢谢别人一直以来对你的照顾。” “也别你爸定了,你年后自己去商场看看,不要担心乱花钱,买个好点的,听见没?” 李贪声音哽了哽,只是轻轻“嗯”了声,她把话题迅速转移:“李曦呢?她元调考得怎么样?” “我家晨晨还害羞呢。”冯芸茜笑了,招呼正在看春晚的李曦也来打招呼。 电视里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地转播各大分会场的节目。 成欢盘腿坐在床上,李贪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屋子就那么大,她仍然能听见只言片语。 成欢从小就很喜欢春晚这天。 她家并不富裕,春晚那天总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 就连爸爸妈妈也和和气气的,逢人便夸她成绩好。 后来出了那件事,那对男女把她丢给了姥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三年以来,每逢年三十,她就会和桂兰方一起躺在床上看着老式电视机守岁,互相聊一些有的没的。 跨年转钟时,桂兰方会笑眯眯地让她咬一块自己做的糖酥,对她说,“祝我家欢欢新的一年也快快乐乐”。 成欢曾经有过欢乐的时光。 她被给予,然后又被剥夺。 成欢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快乐也是有时限的。 李贪耐着性子和一家人聊了两句,冯芸茜很快就发现李贪兴致不高。 “晨晨,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瞒着妈妈?” 李贪勾了勾嘴角,装作打了个呵欠,“没有,就是有点累。” “累了那就早点休息吧。”冯芸茜隔着屏幕也被传染了,她揉了揉眼角,打起精神,镜头框进全家人,“晨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李贪抵了抵舌尖,笑着挂了视频。 她坐在沙发上怔愣了一下,拍了拍脸,觉得脸笑得有点僵。 卧室里安静得反常,反而让李贪不安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发现成欢把自己卷成一只虾,背对着门口,一耸一耸的,被子大半被耸到地上,看不清表情。 李贪绕过去,果不其然发现成欢在哭。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嗫嚅的,克制的,无声的啜泣。 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悲伤。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回过神来时,李贪已经轻轻搂住成欢。 起初成欢反应很大,对肢体接触的厌恶让她本能地抗拒,但无论怎样挣扎,李贪的怀抱都是那么地有力。 铺天盖地的温暖。 渐渐地,成欢也不再企图挣脱,而是趁势狠狠咬住李贪的脖子,咬得牙根发痒,直到尝到满嘴的咸腥。 李贪还是没有放开她。 到了最后,连撕咬都没了力道,成欢只能揪着李贪的衣领,绝望地哭泣着。 李贪只能听到时断时续的抽泣声,但胸前的衣服却迅速就被泪水打湿。 起初是温软的,但很快变得又湿又冷。 她能够感觉得到成欢在她怀里从紧绷到软成一滩泥,也能感觉得到她胸前两团时不时就贴向胸膛,像条畏寒的蛇,碰到暖源不管不顾就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