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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欢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毕竟对方只是路过,毕竟她只是从视线余光瞥了一眼。 李贪和那人有着同样的感觉。 漠然,冷淡,既不关心,也不在意。 成欢至今还记得对方按捺不住上翘的嘴角。 对别人的苦难无动于衷。 甚至还幸灾乐祸。 成欢正想得出神,下课铃就打响了。 谢任飞让第一排的同学起来收卷,李贪站起来,她本就高挑,站起来突兀垂下一片阴影。 成欢第一次从斜后方看她。 以仰视的角度。 下颌弧线干脆利落,不带赘余,阴影之下透着一股肃杀。 她的嘴唇很薄,抿起来时格外冷酷,微翘时甚至第一感受是讥诮,而非良善。 成欢瞳孔瑟缩。 “你钢笔漏墨了。” 李贪指了指成欢的卷子,态度恶劣。 钢笔漏墨,把答题卡染黑了一片,简直是世界级灾难。 怪不得她露出了那样幸灾乐祸的笑。 李贪说完就接着往后收卷了。 她离开位置,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李贪的一切在成欢的视角下一览无余。 书包斜挂在椅背上,正对着她,拉链大敞,外层下折,刚好露出里面的夹层,桌面上摊着几本笔记本,抽屉里凌乱放着文件夹和活页纸。 突然,她看到抽屉里夹在众多纸张中的一角。 过黄过脆的纸张,角落印着一只海鸥,甚至还点了几点红色。 成欢第一反应是红墨水,但又觉得红墨水不是这样的颜色。 更关键的是,那纸上的内容。 成欢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趁李贪还没回来就去抽那几张纸,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如临大敌。 “你没事发什么神经?” 李贪的厉喝从身后传来,她越过成欢肩膀,去够那几张笔记。 却没料,成欢把它拽得很紧。 一动不动。 “这不是你的。”成欢目光锐利,“这你从哪儿来的?” 李贪一把夺过,声音冷硬,“不关你事。” 成欢死死盯着李贪,试图从她眼里读出什么东西,但李贪很快回避开。 她把收起来的卷子理了理,转身就上讲台去递给谢任飞。 “老大?” 后桌这时拿笔盖戳了戳成欢后背,把她叫回神。 “一起吃饭吗?” 姚仪玲也是她们圈子里的人,跟着曲一鸣混。 成欢和曲一鸣在一起后,那些原本就在外面呼朋唤友的自然就组了一个小团体。 成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到了食堂,一通电话打到她手机上。 她本来没想管的,但看清来人后,立即接通了。 “谁呀?”姚仪玲在身边好奇。 成欢没理,叫了声,“成泽。” 成欢有个弟弟。 现在还在合县。 “喂?姐。” 成泽比她小四岁,现在就读初三。 正是她出事的年龄。 虽然家里重男轻女,但成泽毕竟是她从小带到大的,跟她关系一向不错。 桂兰方说要接她来白滩时,家里人只有刚上初一的成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嗯,我在听。” 成欢语气竭力放平,但紧握的筷子仍然暴露了她的紧张。 毕竟谈及过去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你要我打听的事我拖人打听了。” “三年前的确有个混混犯了事,听说还杀了人,听说是什么帮派内斗,死的也是个……混的……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的,也被人压了下来。” 成泽声音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讲。 不过成欢很快就帮他做了决定。 “杀人的叫什么?” “好像是之前合县的什么老大吧?……哦对了,她叫陈贪。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来头还挺大的,之后好像还被人保走了,现在已经不在合县了。” 陈贪,李贪。 成欢不相信这是巧合。 成欢想到李贪之前说的。 她也是三年前离开的白滩。 成欢又想到之前成泽的犹豫。 于是她随口问道:“被杀的呢?” “是……一个职高的。”成泽更加犹豫,“你不认识。” 成欢这些年在外面混,这点小心思都听不出来就是白混了。 她语气和缓了些:“阿泽。” “姐你就别问了!”成泽在电话那头语气焦急,“我我我我我说完了先挂电话了啊。” 成泽和过去的她一样。 在象牙塔里,一心学习,不谙世事,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经不起任何风浪。 “阿泽。”成欢压低声音,故作微怒,“名字。” 成泽迟疑着,沉默了一瞬,还是吐出个名字。 “周乾。” 成欢半天没出声。 “姐,姐,姐你没事吧?” 成欢定在位置上,直到身边的姚仪玲察觉到不对劲拉了拉她衣摆,她才回过神来。 “嗯。没事。” 一瞬间,成欢恍惚以为又回到了画室。 刚出事那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房间里,后来桂兰方担心她会憋坏,才想办法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