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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树下找。”穆凉道,她扭头去看林然,手在青色的袖摆处摸来摸去。她疾步走近,按住她的手:“你还能将荷包摸回来不成。” “那就不要了,你给我重新绣一个。” “不绣,去找绣娘绣。” “不要,她们绣的不好看,我要那个凉字。” 林然得理不让,穆凉想起一事,“那首情诗你放哪里去了?” “我忘了。”林然想而未想就回道,三字真言成了她的口头禅,也无人去辩驳真伪,尤其是阿凉,一听这三字,再也不会跟她计较。 穆凉直起身,眸色露出无奈,当真不去计较,眉心动了一下,“那你自己去园囿里走动,我去见管事。” “好。”林然蒙混过关,喜滋滋地跨过门槛,路过树下时,见到拆碎的荷包、还有那纸书信后,扭头往屋里看一眼,悄悄走过去,将书信顺手牵羊带走了。 她找婢女要了火折子,在园囿无人处将信烧成灰,满意地离开回屋。 信送出去后,穆凉这才心定,也约束着林然,不让她出门,等她忘记了情诗的事再准她出府。 前几日记清楚的事,今日又忘了,林然对洛阳城内的事一点都不记得,反是穆凉牵挂着突厥,担心陛下真的会亲征,到时至微又该谁照顾。 她这里担忧,林然脑海里想着如何玩,她如不谙世事的少年人,不管家中事、不闻朝堂情,这么多年来,难得活得肆意。 小镇幽静,再往南五十里路,是一座青山,枝繁叶茂,山上庙宇清幽,镇上的百姓每到初一十五都会去庙里拜佛祖。 林然听过几回,想拉着阿凉去看看,已然将沈杳的事忘得干净。 反是穆凉去锦绣坊时,都会见到她在门口翘首,年少之人热忱而多情,沈杳在小镇上长大,不知险恶,不知爱慕一人的后果,哪怕知晓林然身体不好,也未曾退去,可见心思不坏。 一腔情思用错了地方,林然本不就是凡者,借居一地,将来自会离去。 为掩藏身份,她对外才称与林然是姐妹,本想着无事,哪里料到会给了旁人小心思。 自送情诗的那日已过去了**日,林然早就忘了,甚至连沈杳的相貌都不记得,如此‘薄情’的人,于沈杳而言,也是祸害。 今日她去绣坊选料子,想给至微做件秋衣。她无奈撇下孩子,也是担忧在心,幸而陛下仁慈,每过两三日就会让人送信过来,让她知晓近况。 前几日陛下在信中提及至微长高了,能清楚地唤人,每日里喋喋不休,正是牙牙学语之时,可惜,她无法在旁陪着。 绣坊内的绸缎粗布都有,小镇上百姓勤勉,减免赋税后,日子也渐渐好过,除去富户后,都会选择粗布,绸缎价高,又不如粗布耐用,百姓鲜少会买。 穆凉本想将绸缎的价格一降再降,又恐如赵家般引起其他绣坊不满,就一直按照原价去卖。 她前脚入绣坊,还未挑好料子,沈杳就带着点心来做客。 小镇上点心是稀罕物,尤其是精致又带着牛**的。百姓大多自己会做,但是配料不如铺子里丰富,且舍不得放蜜糖,做出来不尽人意。 沈杳将食盒打开,就闻见一阵奶香味,林然爱吃,她很会掐着心上人的喜好,穆凉却不爱,她觉得过于甜腻,或许她与林然之间有着十四年无法跨过的鸿沟。 沈杳就不同,她与林然年龄相仿,甚至比林然还小上两岁。穆凉让人备茶,亲自请她坐下。 绣坊的阁楼都是待客用的,窗明几净,打扫得很干净,穆凉神色温婉,气质与小镇上的商户夫人不同,尊贵的气势从骨子里散发而来,沈杳看她一眼就不敢再抬首。 她恍惚想起店铺里客人曾说过,锦绣坊的东家来历不俗,似是从京都洛阳而来,今日近距离相见,她相信了。 “穆姐姐,我是来问问令妹的病可好了,那日、那日我瞧着她的面色不错,可又多日未曾见她出门。”沈杳是很普通的江南少女,眉眼间带着不拘的笑意,坦率而大方。 穆凉惋惜,若在多年前遇见沈杳,或许她还会让她二人试试,只是眼下不可能的。 沈杳激动而忐忑,面对穆凉的淡然从容,反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难以见人。她巧笑如花将点心推至穆凉跟前,“姐姐试试这道点心,放了牛乳,口味与寻常的不同。” 牛乳在洛阳不算稀罕物,在镇上就不同了,沈杳能舍得拿来待客,可见,心思真诚。 穆凉淡淡一笑,道:“我不爱这些甜腻之物,但是阿妹很喜欢,姑娘心思真诚,只是她与你不合适。” 直接了当的拒绝,让沈杳脸色煞白,她惊恐地望着锦绣坊这位东家,支吾道:“穆姐姐、为何这么说?” “她历来身体不好,会误了你,且她对你没有你想象中的情谊,小镇多佳人,你何必痴心错付。”穆凉坦诚,她非年少人拖拖拉拉,情之一事,趁早说开,免得误了沈杳。 “我、我知晓她身体不好,我可以等。”面对穆凉的强势,沈杳神色不定,恍惚知晓面前这位穆姐姐不喜她。 她顿了一顿,又道:“穆姐姐觉得我哪里不好吗?” “你哪里都好,年轻美貌,家中只你一女,不愁吃穿,何必在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沈姑娘,她并非你想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