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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阵阵,从窗间漏了出来,穆凉本是有些燥热,风吹过,恰似一碗凉茶灌入口间,让人最是舒服。 幽幽漫长的路,最大的沟壑,还是迈了过去。 晚间的明月被乌云遮蔽,见不得光辉,屋内却亮如白夜,穆凉惯爱在晚间动针线,婢女总会将所有的灯火都点亮,今夜依旧如此,穆凉还未来得及熄灭,就被林然得逞了。 细碎的声音,比叮咚泉水还要来的好听。 穆凉眸色微红,林然的手滑过她的锁骨,带起阵阵羞赧与不适,她忽而明白她的意思,楠楠道:“别咬。” 她说的话,林然惯来都听,只今晚是毫无用处,她方祈求出口,就感觉一痛。 坏起来,一点都不乖。 她有些疼了,眼角滑过晶莹的泪珠,身上一阵疲惫,迷糊间想要睡一睡,耳畔却还是林然唤她的声音:“阿凉、阿凉。” 她微恼了,想要去揪一揪她的小耳朵,摸了半晌却只触碰到一片柔软,她惊得缩回了手,抬眸望着她:“你喜欢吗?” 林然不答,眸色红了,吻着她的发稍,嗅着属于她的香气,“你的我很喜欢,那你喜欢我吗?” “大抵、喜欢……嗯……”话没有说完,就只剩下低低的吟哦声。 **** 穆凉睡了片刻就醒了,身旁的人躺得安静,手依旧不安分地搂着她。 赤诚相对,带着几分旖.旎。好在不安分的人睡着了,她迷糊中醒来,外间还是一片漆黑,阖眸间又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洛卿。 那是先帝大败洛阳军时,父亲将她接去军营中,洛卿去城外迎她,她身后还跟着信阳。 两人眉眼相契,一眼就知心思如何,洛卿将她拉上马背去城内里,彼时前朝旧主还把持着洛阳,用兵抵抗先帝的进攻,但胜败已然看出来了。 去了,方知三王洛家的姑娘要嫁给信阳殿下,满军营的人都跟着雀跃。 成亲的前夜里,她从外间归来,遥远就看到屋顶上一簇灯火,比起萤火虫之光,亮如百倍。路过时,才知是洛卿一人在屋顶上饮酒。 洛卿提着灯火晃了晃,“小阿凉,上来。” 左右看一眼,并无上去的长梯,她止步摇首:“上不去。” 洛卿指着屋旁那棵树:“爬树,再跳过来,莫要胆小。” 她害怕不肯上去,洛卿居高一笑:“九阿爹竟然养了个胆小鬼。” 洛卿张扬肆意,她望之羡慕不已,站着不动时,信阳大步走近,摇首一叹,似是对洛卿无奈。摇首后就攀上树干,几息间就上了屋顶,接过洛卿手中的酒壶,“少喝些。” 她扬首看着,洛卿朝她甩了个瓦片:“小姑娘赶紧走,回家找你爹练武去,等你能爬上屋顶就能嫁人了。” 接着,她闻见信阳讽刺她:“你是刚学会爬屋顶吗?” “陈知意,你是不是与我过不去,不想呆就下去,姐嫁给旁人去。” “洛卿,还有人要你吗?你别忘了是谁先哭的……”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她垫脚去看,两人好像去跳下屋顶了,父亲来寻她回去安寝。 洛卿聪慧是聪慧,可惜太桀骜,她不知收敛锋芒,天下是陈家的,其余人就该避其锋芒才是。 一年后,先帝对抗洛阳军队时,不幸战死,苏氏趁机揽权。 梦境一转,她再见洛卿时,是洛王战死,洛王府被困,父亲让她去送御寒的衣物,隔着门缝里看到了洛卿。 那时,洛卿不笑了,坐在门内唤住她:“穆家阿凉?” “九姐姐。”她小心地走近,就一条缝隙,她看不清洛卿的神色,只听其音去辩别她是否安好。 “小十九,你胆子变大了,怎地敢过来了?” “父亲让我送些衣物过来,你莫要丧气,信阳殿下会回来的。”她极力去安慰。 “不指望她回来,回来也无用,多搭上她的命罢了。小十九,你嫁人了吗?” 洛卿的声音带着顽皮,就像初见一样,让人能安静下来,她不顾地上落叶也坐了下来,隔着那条门缝,“还没有,我还未及笄。” “你还没及笄,真小啊。”洛卿一声感叹,半晌不语,她坐不住的时候,门里面说话了:“小十九,你嫁人要看准些,离陈家的人远一些。” “九姐姐后悔了?”她不知何意。 “不后悔,告诫你罢了。你这般胆小,嫁了陈家的人定会受欺负,苏家的也不行。” 那是最后一面,后面再听闻时,就是洛卿**,她可惜可悲可叹,终究是离开了。 她一直记得那句话,‘嫁了陈家的人定会受欺负’,不想兜兜转转,她还是嫁给了陈家的人。 但林然不会欺负她。 她鲜少做梦,第一次梦见洛卿,总觉得梦境有所指示,可她窥测不出。 从梦中醒来,蓦地一惊,浑身都是汗水,东方露白了,林然沉睡,怕是不会醒,她摸索着自己的衣裳,唤来婢女去准备热水。 梦境一事,是旧事的回应,尤其她最后唤洛卿的两句‘九姐姐’,像是一面镜子,将她的自私与荒唐都折射出来。 □□裸地暴晒在天地间,接受世人的批判。 她将自己浸泡在水中,身上都是林然留下的痕迹,让她无法直视,锁骨处的咬痕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