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幕 初雪
一万公里外的东部防御区, 海市安全区。 这里和第九安全区有五个小时的时差, 天色已入夜，环球大厦顶层的总司令办公室灯火通明, 落地窗外有稀疏的云层在涌动。 身穿墨绿色军装的女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 冰冷的目光落定在自己的工作手机界面，她坐着一动不动，却不断将命令抛给身旁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孩。 “小叶，地址查出来了吗？” 名叫小叶的女孩是她的私人秘书，此刻正同时盯着两台计算机紧张地敲击键盘，声音文弱而犹豫：“少校，对方好像来自……西部防御区第九安全区。” “什么？”那个地点令女人悚然一惊，“这怎么可能，她怎么还在那个地方？不对, 如果不是她，又是谁会知道这个号码又打到这里来？” 秘书听得稀里糊涂：“少校，你所说的她到底是谁啊？而且8688569296这个号码从来都没人打进来。” 女人的目光沉下来，精致到魔魅的脸庞仿佛覆了一层霜雪：“这是季家老宅的电话, 我外公外婆已经去世了，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说一定要保留这个电话, 所以就转接到了我的工作机。她说我小姨妈在外面几十年了，她如果想回家，就一定会打这个电话。” 秘书略有所悟, 点了点头说：“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小姨妈么？不如我们再打回去问问清楚, 你的小姨妈怎么会在第九安全区, 这太可怕了！” 女人忽然抬手制止，眼神又冷冽了几分：“不，不要拨回去，查查是谁打来的，立刻查。” 秘书面有难色：“对方的通话信号源看起来非常复杂，甚至有一定的反侦察屏障设置，更不用说是查身份……查不到的。” “所以她一定不在精神病院，她到底是谁呢？”女人眉梢一挑，似是真的懊恼起来，指着秘书的电脑喝道，“把刚才的通话录音放进全球语音识别系统，立刻查！” 另一边林舒乔也在争分夺秒地查对方的通话地址，令她惊讶的是，对方的电话号码似乎是一个非常好查找的公开号码，电话挂断仅五秒钟后，qdphone这个软件的界面就反馈了对方的通话信息。 8688569296这个号码转接到了一个11位数的手机号上，而这个手机号的拥有者，是东部防御区总指挥部的秦璐少校，这是她的公开手机号。秦璐是秦伟民上将的独生女儿，通话地址是海市安全区环球大厦总指挥部。 林舒乔震惊得几乎瘫在了座位上，看着这个结果，久久回不过神来。 在她的记忆里，秦伟民上将和父亲林见深有着三十多年的老交情，童年时期，她也隐隐约约记得一家人曾去过秦家做客，好像也和秦璐见过面。去年林舒乔的父母在藏北安全区做科研的时候失踪，没过几天秦伟民上将也突发心脏病，公开的社会新闻也不曾报道过他的后续病情，也许秦璐已经代替父亲暂时接管了东部的事务？ 现在的情况下，她对秦璐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更复杂的是，秦璐还和薇安的妈妈扯上了疑似亲戚的关系。 事不宜迟，林舒乔立刻在网络中搜索到秦伟民，秦璐，和秦璐母亲的信息。如今秦家在东部防御区位高权重，这一家三口在网络上都有公开的履历。秦伟民出身军人世家，祖辈里曾有开国元勋，现任东部防御区总指挥部总司令。秦伟民的妻子叫季明晗，海市外国语大学阿拉伯语教授。女儿秦璐曾是少年天才，14岁就从国防大学毕业，之后又去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深造，现任总指挥部少校和信息科主任。 从某种方面来说，秦家算是林家的靠山，如果秦伟民没有病倒，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们一家救出来。 如果薇安的妈妈是秦璐的小姨妈，说明她是季明晗那一家的人。再一查季家的资料，竟是个外交官家族。秦璐的外公季如海是资深外交官，和平时期先后在驻苏丹、埃及的使馆工作，在外交部西亚司任副司长，任驻黎巴嫩大使。秦璐的外婆张庭月也是资深外交官，驻伊朗使馆参赞，两人都是二十年前去世。 林舒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关系图，又在南山教授和南极科考站那里画了个问号。她咬着笔尖，想着秦璐接到自己这个电话后又会是什么反应，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暴露，莫秋镝的技术她还是相信的…… 林舒乔看着满桌子的资料和照片，只觉自己一个科研工作者，现在跨界成了私家侦探。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想着接下来重点就去查季家是否失踪了什么人，以及南山教授又是谁。她感觉今天这个电话柳暗花明又一村，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她正遐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敲门声：“林舒乔，开门！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鬼？” 简晞砰砰砰地敲着门，林舒乔看了一眼手表，知道是她下班回来了。林舒乔最近无心去科研部上班，又请了一周的假。简晞下班回来以后，她也多半在书房里躲着，她和薇安虽然和好，和简晞却互相冷落猜疑了许久。 林舒乔收拾着满桌的东西，心里盘算着在简晞面前怕是瞒不住了。 “等等，简晞你别敲了。” 门外传来了简晞闹脾气的骂声：“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林舒乔！” 林舒乔打开了书房的门，一脸歉意地低着眉头。简晞嘟着嘴，视线越过她的身子直接往书房里看去，她这一看便吓了一跳，房间里遮光窗帘紧紧掩着，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写字台灯。凌乱的桌上摆了两台笔记本电脑，书桌旁还有一块小黑板，画着许多不知所谓的数字，还用磁性贴纸贴了好几张字条，好像在记录某些信息。 “我的天哪，你到底在，你到底在干什么？”简晞四处看着，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好像是莫秋镝的电脑？” 林舒乔揽过她的肩膀：“你知道莫秋镝被捕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 简晞仍是一脸懵逼：“不是因为绑架你么？” 林舒乔的脸色看起来冷静而神秘：“她没有绑架我，事实上是我们两个人算是合作了，在调查一件事。” “卧槽？”简晞几乎要叫出来了，又连忙捂着嘴，明媚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在调查米勒老头？” 林舒乔沉声否认：“不是，是关于薇安的。” “什么？！” “嘘，你不要激动。”林舒乔示意她坐下，然后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简晞，薇安的妈妈不是基因库的捐卵者，是一个通过怀孕把她生下来的亲生母亲。” 她说着，脑海里忽然又掠过秦璐的那句：“你二十多年前和南山教授去了南极科考站，你怎么可能在精神病院？” 林舒乔扶着简晞微微颤栗的肩，目光深邃如夜色漩涡：“她的妈妈，可能还活着。” ******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简晞说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简晞低着头，细瘦的眉紧紧蹙着，似乎还在努力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设想。两人就这样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直到林舒乔的手机响起，骤然打破了沉默。 林舒乔接起电话，薇安温柔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宝贝，你在做什么？” “我在……”林舒乔垂着眼眸，脸颊微微泛红，“我在家里休息，没做什么特别的。” 薇安轻轻一笑：“你看到窗外了吗，下雪了。” 林舒乔怔了怔，悄悄牵起简晞的胳膊，示意她往外走。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出书房，两人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缓缓停住了脚步。 擦掉玻璃结出的水雾，只见一片明亮洁净的街道，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飘落，一切的喧嚣都好像凝结在了这片天地之间，雪落人间，寂静无声。 “我看到了，真的下雪了……”林舒乔紧紧握着手机，仿佛是握着对方温热的手，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强烈的冲动，“薇安，我想见你，我现在去营地找你好吗？” 薇安的语气宠溺得不行：“你出来会着凉，我现在过来。” 林舒乔仿佛能感到她撩人的呼吸就在耳畔，什么旁的事情都忘了：“你，你真的要过来吗？” 薇安应允道：“对，我过来很快的，等我两个小时。你让简晞去买点食材，我们今天在家里吃火锅。” 许是下雪天的道路不好走，薇安搭直升机回安全区，又开车回到棕榈街的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她的军帽帽檐和军大衣都落满了晶莹的雪白。林舒乔在家门口迎她，帮她脱去大衣和军帽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指尖轻轻抚上冰冷的脸颊，眉间一层结霜的水雾，在林舒乔的掌心里悄然融化…… 薇安紧紧牵住她的手，爱怜地看着：“快进去吧！” 三人围着餐桌坐下，一锅鲜美的番茄汤火锅很快沸腾起来。屋外是洁白静美的落雪，屋内是充足的地暖和热气腾腾的火锅，简晞还开了三瓶啤酒，恍然之间有种过年团圆的感觉。上次她们一起吃火锅还是年初的时候，没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生活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水蒸气淡淡地蔓延上来，氤氲着薇安精致的轮廓和冷艳的唇色，美得动人心魄。她的目光始终游离在林舒乔身上，哪怕只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都带着慵懒的魅惑……两人之间隔着简晞，只能忍住想要亲近对方的冲动。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简晞蹦蹦跳跳地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一小盒扑克牌，兴奋地晃着：“吃饭太无聊了，我们来打牌吧？” 薇安笑着看她：“玩什么，争上游还是斗地主？” “那就斗地主吧。”简晞嘻嘻笑着开始发牌，今天难得这么悠闲，下一次能这样聚在一起玩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玩了一个小时的斗地主，简晞总是输给林舒乔和薇安，又闹着不玩了。 三人一起收拾好了碗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现在这个时期，只有联合政府电视台一个频道，反复播放一些感染地区的新闻和战况。看了没多久，简晞就打起了哈欠，她伸了个懒腰，抱走了沙发上的玩偶熊。她朝一楼的卧室走去，回头朝对薇安和林舒乔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靥嫣然： “我去睡觉了，你俩晚上动静小点！” ※※※※※※※※※※※※※※※※※※※※ 公布答案了，接电话的就是秦璐少校啦，第30章有提到的~ 主cp又开始腻歪了，一写甜戏我就觉得剧情仿佛静止了，推动不了了。恩让她俩再甜一小章吧，简晞作为电灯泡已经自觉退散了。 这周我比较忙所以更文会慢一点，下章我们约周六晚上八点，怕锁可以早点来看哟！ 评论抢到沙发地板天花板的，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