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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约可以猜到,遂小声问道:“是不是关于贵妃的?” 锦玉看见她垂眸不语,良久才点了点头,“周贵妃没有死,是我送出去的。” 她吃惊了下,原来周贵妃没有死,她早该想到,一时权倾后宫的人哪会那么容易死,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原来不是权势大,是有贵人相助。 她那会突然离京,贵妃又突传死讯,脑子里一想就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渐渐落寞下来,锦玉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后来的,大概是比不上周贵妃。 阮澜夜坐在床边抿唇看她,她低垂着头,手指放在马面裙上乱绞着,轻笑道:“你不打算问问我么?问问我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难道不是这六年来朝夕相处的恩情么,她不晓得要怎么问出口,女人天生有嫉妒心,锦玉也一样,周贵妃和她相伴六年,其间发生的事情哪里就是她能比拟的,问来问去不都是让人伤心的答案么? 澜夜看见她抿嘴不言,叹了口气道:“这事该从哪里讲起呢,我既已答应要和你相守一辈子,有些事情就不会瞒你。”她换了个口气道,“我是十四岁进的宫,家里没爹没娘,只有一个胞生的妹妹,叫澜明,比我小了七岁。她从小就身子弱,为了替她治病,我没日没夜的做苦力做长工,可赚来的那点钱连吃都吃不饱。世道不太平,没人愿意雇个没力气的小姑娘当杂役,没多久我就被赶出来了。” 她笑了笑,“说来也是巧,村上跑出了个小太监,他是被他爹卖进宫里的,不知怎么被他跑出来了。宫里人都有块牌子,后来老太监来找人的时候,我捡了牌子阴差阳错进了宫。我是女儿身,和一帮太监在一起毕竟不成事,宫里 第一回 宦官大捡就出了问题,后来是周贵妃替我解了围。我承认在宫里这些年,若是没有她,我活不到今天,她缺个办事的人,而我顺着她往上爬,从薪惜司到延禧宫,之后进入司礼监,再到接管东厂,这一切都有她的功劳。都说没有后顾之忧的人才是一把好刀,进宫之后我曾去找过澜明,可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我怎么也找不到,澜明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可后来我才知道是周贵妃接走了她。” 锦玉静静听她讲述前半生二十年的光景,都说她苦,可比起澜明,至少她还有个家,没有后顾之忧,能有个避风的地方。可她呢,时时刻刻都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她这里三两句话带过去,其中所受的苦,又有谁知道。 抬手环上的脖颈,歪头亲了亲她的后耳垂,喃喃道:“索性都过去了,往后我陪着你好么,我也是你的亲人。” 没有过多真挚的肺腑之言,对于过去发生的一切,此刻说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总归那些艰难的时日,不是她陪她度过的。 锦玉问她:“那后来呢,你有没有找到澜明?” 阮澜夜贴在她的脸庞上,感受着温润的暖意,微微轻蹭了下,窒道:“还没有,周凝安说她没有害她,说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我逼迫她,可她死也不愿告诉我,阿玉你知道么,其实我不愿杀了她,你会怪我么?上回你中毒的事情也是她指使的,我没有能替你报仇,我……” “我明白。”她急急说着,只要她愿意说出来,她就愿意相信,窝在她的颈窝里,小声道,“阿夜若真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恐怕我也不会喜欢你,不是么?以后我们都好好的,澜明是你亲妹妹,你这样聪明,澜明哪里会差,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理解她,她不求澜明能大富大贵,她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至少保得命在,哪怕此生在也见不到也甘愿,嘴角浮起一丝笑来,颓败道:“阿玉,没遇上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好好替自己谋算过,我这样的人,刀尖上过日子,没准哪天就会命丧黄泉,而和我有关联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也许澜明不跟着我是对的,可你呢,少了我的庇护,你怎么办?” 有种交代后事的错觉,她突然害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她憾住她道:“我不要你这样说,我一辈子都和阿夜在一起,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活了。” 有种负气杀身成仁的决心,孩子似的义气,她永远都是这样,说话做事都不细细考量就说出来,旁人欺负她,除了会嘴上骂骂过干瘾,背地里只有抹眼泪的份。是啊,她不能垮,垮了谁替她挡在身后。 锦玉哭得眼泪汪汪,浑身抽噎的颤抖,澜夜扶住她,替她抹眼泪,好笑道:“怎么又哭了,我说得都是顽笑话,阿玉要长命百岁,我也会长命百岁,你活多久,我就守着你多久。” 她破涕为笑,鼻涕快要挂到嘴唇上,眼泪还垂在睫毛上,她抬手锤她的胸膛,生气道:“都怪你,好好的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唬我。” 明明没有使劲,倒像受了内伤似的,澜夜皱眉捂住胸口道:“你锤到我胸上了,本来就小,这下估摸着要锤出毛病了。” 锦玉一惊,忙拉着她的衣襟要检查,吓道:“真的么,我明明没有使力气的,快让我看看。” 澜夜一把抓住她的手,嬉笑道:“大白天的你就想吃我豆腐么?” 知道她诓她,她发狠道:“你又唬我,别老当我孩子似的,我也是……” “你也是很有头脑的。”澜夜接过她的话道,“我知道了,阿玉是很有头脑的,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娘子说的话,怎会没有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