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节
“你舅母倒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八爷道:“面子上的事做的让人无话可说。主动来求太医，旁人也不好拿她不伺疾的事说什么。还要夸她一句。你看着，要不了多久，你舅母就会想法子给你表哥请封了。” 八爷说的这位表哥是安亲王福晋所出的嫡子，现在已经成家立业，但安亲王却一直没有给他请封世子位。 “放着好好的嫡子不请封，难道请封庶子？舅舅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吧。”池小河道。 “那倒不至于，真要是请封庶子，除非嫡子犯了大错，不然爷这关也过不去。”八爷道:“你舅舅之所以之前没请封，还不是想一个从龙之功。那样请封世子的时候还可以想一想能不能不降级承爵。” 这些子承父爵的按理都要降一级。比如阿玛是亲王，儿子就是郡王。只是当初老安亲王过世之前在康熙那讨了恩典，现在的安亲王才能不降爵承袭了亲王的位置。 “还真是敢想呀！”池小河不由感叹了一句。当初老安亲王之所以能讨到恩典，那是因为早年为大清立下大功的。能多继承一代已是非常不易，再下一代想保持亲王的爵位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舅舅才一直积极参与争位的事。”八爷淡淡笑道:“若是有一个从龙之功，还真是有可能的。只可惜，他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若是站在爷这边，爷便是看在你的份上也要给个恩典的。” 说起这事池小河就想笑。谁让她舅舅眼高于顶，瞧不上他们呢！这会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不说这些了，爷，臣妾还有个事想同您说说。”池小河道:“还是舅母来提醒了臣妾。” “什么事？你说。”八爷看向她。 “臣妾想让人送些东西给二嫂。”池小河道:“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怎么样了？现在您登基了，二哥会不会迁怒二嫂？” 太子虽然早已出局，但他得知八爷登基肯定还是不服气的。甚至会很生气。而瓜尔佳氏一直同她关系不错，他会不会把气撒在瓜尔佳氏身上？ 以前她只是个贝勒福晋，便是想帮瓜尔佳氏也帮不上。可如今她是皇后了，也算是有权有势的人了，应该是能帮一帮的。 “应该不至于吧。”八爷也拿不准，“你若是想不放心，便叫身边的人去看看。你如今是皇后了，你身边的人去了就代表你的意思。也是一种震慑。正好顺便看看你表妹，也让你舅母安心。” “那臣妾让肖嬷嬷和秋梨走一趟吧。”池小河道。这是她身边最得力也跟的最长久的人，有足够的分量。 第1044章 变天了 安亲王府里，安亲王福晋忙完手头的事情，不紧不慢的喝了个茶，又吃了几块点心才去了前院安亲王的屋子。 自打安亲王病了后，她就不怎么乐意去前院了。一是安亲王的脾气越发坏，动不动就要发脾气骂人，她不想去受那个气；二是安亲王病恹恹地样子看着糟心，她不想伤眼睛。 但如今她儿子还没请封世子，即便心里对安亲王再是厌烦，面上的功夫也还是要做的。所以她进宫才会向池小河开口求了个太医回来。其实她压根就对安亲王的病不在乎。若安亲王真的一命呜呼了，正好她儿子可以接手安亲王府，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同皇上、皇后亲近些。 虽说她之前就开始改了态度亲近池小河，甚至还暗中给八爷递消息，让八爷防备四爷和安亲王的勾结。但那都几乎是为了明慧而交换的资本。只要安亲王活着一天，安亲王府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效忠皇上。因为谁都知道安亲王之前是怎么站队的。 “算了，早去早回。”安亲王福晋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福晋，奴婢听说王爷早上把太医开的药给打翻了。”一旁的丫鬟道。 安亲王福晋挑了挑眉，冷笑道：“我厚着脸皮好心好意的进宫找皇后娘娘求来的太医，他不珍惜就算了。哪天病死了可别说是我没尽心！” 她知道安亲王的心理，只怕是以为她和太医联手在药里下毒。现在的安亲王疑心病重的很，喝个药还要旁人先试过才喝。太医那会来诊脉的时候他就不乐意，但人还没真糊涂，没敢在太医面前说什么。可等太医走了后，他是发了一顿脾气的。 “自己要上赶着往死路上走，旁人拦也拦不住。”安亲王福晋又说了一句。 一旁的丫鬟都没吭声。府里两位主子不对付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叫她们说，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是怪王爷自己。福晋再怎么狠心，也不会做谋杀亲夫的事情。若王爷好配合大夫安心养病，也不会严重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进前院，安亲王福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拿帕子掩了掩鼻子。前院的奴才们纷纷行礼，样子恭敬的很。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府里如今是安亲王福晋说了算，得罪了福晋，谁都没好果子吃。 进了屋，安亲王福晋发现安亲王正在睡觉，顿时松了口气。她现在很不喜欢面对清醒的安亲王，骂骂咧咧的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今日伺候的是妾室柳氏，见安亲王福晋来，忙起身行礼。 “免了，出来说话吧。免得扰了王爷休息。”安亲王福晋小声道。她瞥了一眼床上的安亲王，见他脸色蜡黄，眼里闪过几分嫌弃，便转身往外间走。 柳氏连忙跟了出来，待安亲王福晋坐下便开始小声汇报安亲王今日的情况。 “听说王爷把太医的药打翻了？”安亲王福晋淡淡问道。 柳氏脸色一变，忙道：“大概是换了方子，药的味道苦了些，所以王爷不肯喝。” “哦？是么？”安亲王福晋是笑非笑的看了柳氏一眼，道：“你倒是挺会替王爷找补的。难怪王爷以前最宠你了。你这张嘴呀，果然不一般。” “臣妾妄自猜测王爷的意思，还请福晋责罚。”柳氏吓的忙跪下求饶。 她以前仗着自己年轻受宠，在府里很是招摇，便是对上安亲王福晋也不带怕的。只可惜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个一儿半女。如今安亲王病了，府里全都是安亲王福晋说了算，她才害怕起来。 其实她现在也不想照顾安亲王，但分给她照顾的天数最多。用安亲王福晋的话说，以前王爷最疼你，如今王爷病了，肯定最希望多看看你。我这么安排最合理了。她敢说个不字么？不敢。所以只能受着。 刚刚回话的时候，她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总不能把安亲王骂太医，骂安亲王福晋的话说出来吧。若是那样，福晋的脸色只会更难看。可谁让她以前得罪了福晋呢！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你伺候王爷辛苦，我可不敢罚。不然王爷心疼了，又要冲我发脾气了。”安亲王福晋笑了笑，道：“你可赶快起来，不然王爷醒了，见你跪着，怕是得心疼。” 这话说的柳氏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张脸难堪的都通红起来。 安亲王福晋看她这副样子，心里顿时舒坦了，道：“快气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下次我再来问王爷的情况，听到的都是实话。” 柳氏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道：“奴婢知道了。” “那王爷最后喝的什么药？”安亲王福晋问道。 “还是之前大夫开的药。”柳氏回道。 安亲王福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她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之前那个大夫也是安亲王自己找的，可那药么，安亲王福晋是找太医私下看过的，说是长期喝对身体并不好，因为补过了。刚开始看着好像会有起色，但日子长了其实反倒会把身子弄的更虚弱。 “既然王爷信任之前的大夫，那就还按着以前的药方来吧。”安亲王福晋道：“我看着王爷说话还中气十足的，说不定等过段日子就能好。” 柳氏不敢说话，垂着头在一旁站着。她心里其实觉得不太对。虽说安亲王每日里骂人精神，但人的气色却是一日比一日差。按理来说，宫里的太医应该要好一些，太医开的药也应该更合适些。她心里其实想换太医的药吃上一段日子。所以今日还特意劝了劝。谁知惹得安亲王更加动怒，药碗都砸她身上了。于是她也就不好再劝，只能按着前面大夫开的方子又熬了一副药喂安亲王喝了。 “行了，我还很多事要忙，就不等王爷醒了。你告诉王爷，晚点我会再来看他，让他可千万别又睡了。”安亲王福晋笑笑，起身离开了。 柳氏看着的她的背影，长长的吐了口气。这府里啊，真的是变天了。 第1045章 为母则刚 当晚，安亲王的屋里又传出他暴怒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句安亲王福晋的声音。奴才们都被敢到了屋子外面，大家听得不是太真切，但也都对安亲王挺不满的。 八爷登基后，安亲王就病了，然后门可罗雀，连个来探病的人都没有。里里外外都是安亲王福晋撑着。奴才们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该怎么站队。 以前安亲王在府里那是绝对的权威，没人敢违背他的意思。但现在，大家对他都知道阳奉阴违。有那脑子灵活的已经跑去巴结府里的大阿哥，也就是安亲王福晋所生的嫡长子。 甚至有人听安亲王这暴躁的声音，心里对安亲王福晋还生出几分同情来。里里外外的事情要忙不说，还得受气，真是不容易。 然而实际上屋里的情况却是反过来的。安亲王福晋一点不委屈，也不动怒，神色淡然的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看着安亲王再那发脾气。 “王爷还是省省力气。太医可说了，您这个病要保持心情舒畅，切忌大喜大悲，情绪波动过大。您这样发脾气，可是对身子不利呢！”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是不是在药里下东西了！不然我怎么现在都没好！”安亲王怒瞪着眼睛，手指着安亲王福晋直发抖，“什么狗屁太医！谁知道你藏的什么心思！我还没死呢！你别得意太早！” “王爷说话可得小心了！这可是皇后娘娘，您的好侄女给请的太医，您怎么能这么误会？若是这话传出去，咱们这王府的日子越发难过了。”安亲王福晋不咸不淡的道：“王爷，臣妾今儿是心平气和来同您说事情的，您这个样子，让臣妾还怎么说？” “说什么！爷还没死！你慌着请封什么世子！是不是等你儿子当了世子，再把我弄死，好早日继承王府？”安亲王气呼呼的道。 “王爷此言差矣。臣妾若真想鸿儿早日继承王府，现在把你毒死了不是更快？还请封什么世子呀，王爷一走，臣妾的鸿儿不就直接继承王府了？他是嫡长子，谁能争得过？”安亲王福晋笑道：“臣妾让王爷请封，是给王爷留几分情面。您当初选错了人，现在躲在府里不敢上朝，还不如趁着病了让鸿儿当了这个世子，也能代您上朝不是？鸿儿难道不是王爷的儿子？” “你们，你们母子俩都不是好东西！”安亲王指着安亲王福晋就骂。其实他心里清楚，安亲王福晋这些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他请不请封，这王府以后也都是嫡长子的，旁人争不过。他若是请封，把以后出面的机会让给儿子，反倒是对皇上示好。 但他如今不喜安亲王福晋，连带着就不喜嫡长子，心里别着这个劲，就是不愿意去请封。这会听安亲王福晋说这个话，更是被戳中了痛处。 “那王爷觉得这府里谁是好东西？”安亲王福晋轻笑，“王爷怎么身子病了，连脑袋也糊涂了？这府里如今不是臣妾给您打理着，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您应该感到庆幸，皇后娘娘如今还认臣妾这个舅母，皇上也看在皇后的面上还给臣妾这个舅母几分薄面，不然，就王爷之前做的种种，真当皇上一点都不知晓，一点都不计较么！”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安亲王福晋收了脸上的笑，甚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道：“王爷还是认命吧，如今您还得靠着臣妾呢！” 安亲王被气的不轻，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下不去，然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安亲王福晋也不上前去给他拍背，就看着他咳，直到看他脸色涨红，快喘不过气了，才上前帮忙。 等安亲王顺过气，安亲王福晋喂他喝了口水后道：“王爷好好想想臣妾说的话。臣妾不急，您可以慢慢考虑。到底夫妻一场，臣妾其实还是希望你多活几年的。” 这话她说的是真心。当然，她想让安亲王活着并不是对安亲王还有感情，而是希望安亲王活着多看看她日子过得是如何滋润的。 一通咳嗽后的安亲王脸色又差了许多，靠在床上呼吸就跟在拉风箱似的。他看着安亲王福晋脸上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当年两人也是恩爱过的，那会琴瑟和鸣，自是哪哪都好。只是日子长了，后院新人多了，感情就淡了。 “臣妾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安亲王福晋也没指望安亲王一次就能答应。她如今有的是耐心磨。要不是安亲王一时半会死不了，她也不会急。儿子若有个世子的名头，在朝中做事都要方便些。 “明日叫鸿儿来见我。”安亲王终于好好开口说了一句话。 安亲王福晋还愣了一下，她有些意外安亲王突然改变的态度。 “好，臣妾会让他明日早上来看爷。”安亲王福晋笑了笑。不管安亲王是什么原因变的态度，只要是对儿子有利的就好。 一转身，安亲王福晋脸上的笑意更甚，看来今晚这一通没有白来。只是出了屋子，她脸上的笑顿时就没了，而是带上了几分哀伤和委屈。 守在屋外的奴才看到都不免心疼，觉得安亲王实在是过分了些。福晋为这个家都操劳成什么样子了，王爷怎么还无理取闹呢！ 安亲王府的闹剧外人无从得知，但池小河得知安亲王上折为自己长子请封世子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的。 “爷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她不由感叹，上次两人讨论起安亲王府的事，八爷就说到这个。这才几日啊，竟然就真请封了。 “其实爷也没料到这么快。”八爷道：“你舅母可真不简单。”他可不信是安亲王自己主动的，绝对是安亲王福晋做了什么。 “为母则刚吧。”池小河道：“说到底，舅母筹划来，筹划去，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皇后说的没错，这女人当了额娘，总是能做到许多平日里做不到的事。”八爷赞同的点头。 第1046章 还惦记一个人 如今安亲王病重，安亲王福晋的儿子又是嫡长子，且平日里也从未犯过什么错。这个时候请封世子，八爷肯定是要批的。所以第二日，安亲王府就得了消息，府里的大阿哥就要册封为世子了。 安亲王福晋自打听了这个消息，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她这么多年谋划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女们么！安亲王的宠爱不过是场镜花水月，她就从来没奢求过。 至于安亲王如何气闷，病情又加重了几分，那都是安亲王福晋不在意的事情了。 而池小河这边则是叫来肖嬷嬷和秋梨，吩咐送东西给前太子妃瓜尔佳氏的事情。 “娘娘这事可有同皇上说过？”肖嬷嬷担忧道。 “嬷嬷放心，我已经先同皇上说过了。皇上也是允的。”池小河笑道。 肖嬷嬷这才放下心来，道：“娘娘别嫌老奴多嘴。皇上毕竟是皇上，有些事情，同府里还是不一样的。” “嬷嬷，我知道您的意思。”池小河点头，“我不嫌您多嘴，我还希望您多在身边提点呢！如今我与皇上身份都不同了，说话行事确实不能再同府里一样，是要多注意。” “老奴知道娘娘一向心里有数，只是皇上刚登基，免不了会有许多眼睛盯着您。”肖嬷嬷道：“您这个时候有孕其实真是件好事，正好躲个清闲。” “是呀，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池小河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一个幸福的笑来。这个孩子来了，她不仅可以逃开宫务，逃开同良妃之间的矛盾，也让那些一心想往八爷后宫塞人的大臣们能闭嘴。 虽说这些事情八爷都没同她说，但她其实都知道。她好歹是皇后，身边的人也都是机灵得用的，哪里还打探不到个消息。 不过八爷既然瞒着，不想让她担心，她便也装作不知道，所谓难得糊涂嘛。 “你们俩顺便也看看明慧。”池小河又吩咐道：“舅母前几日进宫就惦记她呢。若是不方便直接见，问下二嫂情况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