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节
转眼一夜过去，八爷早早上朝去了。池小河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春燕和夏蝉进来伺候，说胡氏和蒋氏来请安，正在外面候着。 池小河点点头。虽然八爷昨晚没让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侍寝，但毕竟是入府后的第二日，来向她请安也是规矩。 “两人脸色如何？”池小河问了一句。 八爷昨晚没去，这两人怕是也一夜不得安眠。 “神色都不大好。一看就是没休息好。”春燕道。 池小河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目前来说，只要进了她们府上后院的，都得走这么一个过程。从期待，到失望，再到要么接受现实，要么绝望出幺蛾子。 “动作快点吧。”池小河对夏蝉道。两个新人已经够惨了，她也不忍让她们多等。 而外面胡氏同蒋氏面对面坐着，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下的乌青，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对于八爷昨晚没来的事，两人都有些惶恐和不安，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八爷不高兴。又或者是，她们两人都没有入八爷的眼，所以进府第一晚，八爷谁也不想要。 不过表面上两人还算镇定，坐着慢慢喝茶，只偶尔有个眼神交流，都还记得这是在福晋屋里，得守着规矩不能乱说话。 很快池小河就洗漱好，外面秋梨让厨房送了膳食来。 胡氏和蒋氏连忙起身，做好伺候的准备。格格身份低微，算不上主子，伺候福晋也是应当应分的。 “不用你们伺候。”池小河连忙摆手，“坐着吧，咱们边吃边说。” 胡氏和蒋氏有些惊讶，显然她们没想到池小河这么随意。只是两人没敢坐，还是都站着。 “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池小河笑道，也没坚持让两人坐。毕竟要真让两人坐着，只怕这两人更不安。 “贝勒爷昨晚没去你们院，是不是没睡好？”池小河笑着问了一句，眼见着胡氏和蒋氏脸色大变，她忙又道：“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这事换我也一样。毕竟进府第一晚，心里有期待正常。” 胡氏和蒋氏的脸色又是一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一会儿功夫，两人心情就起起伏伏了好几次，实在是有点刺激。 池小河喝了口小米粥，又吃了个小笼包，这才又道：“后院这些人，贝勒爷想叫谁侍寝，都看贝勒爷的意思。我管不了，也从不劝。所以，我现在也没办法告诉你们贝勒爷什么时候会去你们屋里。我的建议是，你们先熟悉熟悉环境，多和韩氏、汪氏她们请教。” “是，福晋的话，奴婢们记下了。”胡氏和蒋氏忙回道。 池小河这话的潜在意思她们都听懂了。这就是说，让她们别老惦记着侍寝的事。 第959章 别钻了牛角尖才好 看了看两人又不大好的脸色，池小河心里叹气，但面上还是笑着继续同两人说这府里的规矩。例如只初一、十五请安，例如哪些事情是归舒舒觉罗氏管，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向舒舒觉罗氏请示，哪些事是韩氏和汪氏在管，有需要可以直接找她们帮忙等等。 昨日胡氏和蒋氏刚来的时候，池小河没说这些事，只让她们回屋安顿，先熟悉自己屋里的奴才去了。 “大概就是这些了。”池小河想了想，也没想起来有什么遗漏的，便道：“咱们后院人算是少的，分工也很明确。日子久了，若是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帮其他人分担些事情。若没兴趣，也不强求。” 这话说的胡氏和蒋氏又是一愣。对于后院的人都参与管家这事，昨日她们已经听说一些，当时就觉得很震惊。毕竟在她们的认知里，福晋管家都是独揽大权，不会愿意分权的。怎么到了这里就不一样呢？她们当时还不大敢相信。这会听说自己以后也有管家的机会，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池小河见两人发愣，笑道：“怎么？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没关系的。” 胡氏和蒋氏这才回过神来，两人连连摆手道：“福晋已经说的很清楚。奴婢们都记下了。” 这两人到底是新人，处处透着小心谨慎。池小河也不指望这两人一夜间就融入进来，所以也不打算再多说，笑笑道：“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们若是没什么要问的，那就先下去吧。” 胡氏和蒋氏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块儿告退了。 出了正院，胡氏和蒋氏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蒋姐姐，咱们去花园转转吧。”胡氏道。这会已经入春，这两日阳光也好，昨儿晚上在暖阁就看到花园里有些花已经开了。 “走，转转去。”蒋氏点头。她们俩刚来，对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这会两人正好结伴。 花园里，早春的花儿只有迎春花开了，还有些枝头的梅花没有谢，星星点点的，并不多，但还有淡淡的香味。胡氏和蒋氏家里阿玛都是小吏，家境很是一般，除了见识宫里的御花园，都没见过什么正经的花园。真要说起来，御花园也没多大，还不如这园子敞亮。 所以两人这会走在园子里，不由看哪都好，时不时的还要讨论两句。只是说来说去，最后的话题免不了提到昨晚侍寝的事。 这事是两人心头的结。虽然有池小河的解释，但两人哪里能释怀。昨晚是进府的头一晚，本来两人还存了一争高下的意思，现在都不免有些受打击。 “不是我不谦虚，咱们两人长得也不差呀。”蒋氏压低了声音道：“贝勒爷就一点没看上？” “也许是安抚福晋去了？”胡氏攥着帕子，声音也放得很轻。 两人站在梅花树下，没注意到园子里又进了人。 蒋氏蹙着眉，咬了咬下嘴唇，低声道：“那看今晚吧。都说入府的头三晚最重要了。贝勒爷总不能一晚都不来吧。” “嗯。”胡氏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一应完，两人就听到有脚步声。吓得连忙抬头去看，就见汪氏带着丫鬟已经走近了。 胡氏和蒋氏吓得脸色一白，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汪氏则是笑道：“哎呀，被发现了！还准备吓唬你们俩一下呢！” 胡氏和蒋氏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都不确定刚汪氏听到了多少。 “哎哟，不会这样就被吓到了吧？”汪氏见两人神色不对，诧异道：“你们俩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蒋氏回过神来，忙道：“啊，刚我们来的时候还没人呢，突然有动静确实吓人。” “我胆子向来小。汪姐姐可吓到我了。”胡氏拍着胸口配合道。 汪氏哈哈笑了起来，道：“你们俩这胆子！改天要给你们讲个鬼故事，还不得吓得睡不着觉？” 蒋氏和胡氏都笑了起来，这会的笑容倒是自然了许多。她们看不出汪氏的异样，猜测她大概什么都没听到，心里也踏实了些。 “走，咱们去凉亭里坐坐。我带了点心和热茶！”汪氏道：“这会阳光正好，喝个上午茶！” 汪氏如今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她都发话了，胡氏和蒋氏自然不会说不。两人便跟着汪氏一块儿在花园的凉亭坐了。 其实这会初春坐凉亭还有些冷。但汪氏准备齐全，让丫鬟带了炭盆，再喝着热茶，晒着太阳，也就暖和起来。关键是点心漂亮又美味，即便是胡氏和蒋氏矜持，也不免多吃了几个。 “嘿嘿，这点心不错吧！咱们府里的厨子手艺可好了！红案、白案都很拿得出手。”汪氏道。 胡氏看着那碟子精致的小点心，没忍住问道：“汪姐姐，这点心是咱们都能去厨房拿的么？” “当然啊！”汪氏一脸坦然的回道：“咱们府里每日都有新鲜点心供应的。你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直接同厨房说就行。咱们府里，除了福晋院子里有小厨房，其他人的一日三餐和点心、水果都是由厨房供应。当然，侧福晋的份例比咱们要多一些。” 其实胡氏想问的是，每个人受宠的程度不同，是不是厨房也会区别对待。比如她和蒋氏这样的新人，也能拿到和其他人一样的点心么？ 汪氏的话看似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又好像没回答，但她也不敢再多问了。 三人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消灭了一碟子梅花糕，一壶桂花茶，气氛欢快。汪氏本就是个性情开朗的，带动着蒋氏和胡氏也说了不少话。分别的时候，蒋氏和胡氏的拘谨似乎也放开了不少。 看着胡氏和蒋氏远去的背影，汪氏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她没听到蒋氏和胡氏的悄悄话，但多少能猜出来这两人说了什么。不由就想起了自己刚进府的那两年。她心里生出几分怜悯来，刚刚才努力活跃气氛，让两人放松。只希望这两人能早点看开，别钻了牛角尖才好。 第960章 是任性么？ 正院里，待胡氏和蒋氏走了，池小河便问春燕和夏蝉两人的感觉如何。 “奴婢瞧着，蒋格格活泛些，胡格格谨慎些。”春燕道。 夏蝉跟着点了点头。这两人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一言一行中看的很明显。 池小河笑了笑，道：“这才刚进府。日久见人心，咱们慢慢看吧。” 府里进了几次新人，她对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实在是太有体会了。有些时候第一印象并不能算数。而且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她并不打算放太多心思在两个新人身上。选秀结束，隔壁府上的四爷就要往泰山去了，也不知道八爷的夺嫡路走得是否顺畅，是不是还有更多艰难险阻在前方。 之前因为康熙的身体一度很糟糕，池小河还以为立太子的事会提上日程，亦或者康熙直接选定继承人，就像历史上，他二废太子后就再没立太子，而是在临终前指定了四爷为继承人一样。 但没想到康熙是真的很坚韧，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竟然又有好转的趋势。而对于手中的权力，他也一直没有过放下的意思。好像越是到这种时候，他就抓的越牢似的。 不过从八爷这几日的神态上，池小河看不出什么。八爷如今越发的沉稳，对朝堂上的事也更加讳莫如深，她也就更难猜。 好在池小河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猜不出就不猜，安安分分替八爷管好家，给八爷解除后顾之忧，她自认也是同舟共济的一种方式。 撇开这些不谈，池小河还有件紧要的事要做，那便是替安亲王福晋送信，也顺便亲自去看看明慧。 她想了想，还是约了四福晋。毕竟之前都是她们俩一块儿去看望瓜尔佳氏的。但这一次，四福晋却以府里有事走不开拒绝了。池小河想了想，也没强求。但她也没约三福晋和七福晋，而是独自前往了。 瓜尔佳氏对池小河独自前来有些诧异，虽然池小河解释说四福晋府里有事走不开，但她已经能猜到背后的原因。聪明人一向不用说太多，所以瓜尔佳氏也没问，只和池小河叙旧起来。 远在皇庄，又是被软禁着，信息自然闭塞的厉害。池小河便说了不少京中近来发生的事。当然，朝堂上那些紧要的，她知道的是一字都没提。该有的分寸，她还是有的。 “我倒是没想到皇阿玛还记得给我们爷挑两个人。”瓜尔佳氏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池小河一愣，才想起来之前听八爷提起过。康熙给太子的后院挑了两个格格，但大阿哥那边却是一个都没有。 她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瓜尔佳氏道：“看来皇阿玛还惦记着我们爷。不知道大哥那边，皇阿玛给挑了几个？” “啊，好像一个也没有。”池小河道。 瓜尔佳氏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就多了几分，“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二嫂，新人已经送过来了？”池小河问道。 瓜尔佳氏点头，“前两日就送来了。其中有个挺像年轻时的李佳氏，这两日，我们爷正新鲜呢！” 池小河没忍住瞪大了眼睛，瓜尔佳氏却笑道：“有个我们爷上心的也好，让他松快松快。也免得老来烦我！” 池小河一愣，随即点头，“二嫂说的也是。” 瓜尔佳氏是早就对太子冷了心的，如今有儿万事足，压根懒得应付太子。现在有人转移了太子的注意力，还吸引了李佳氏去斗，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二嫂，我那个表妹，现在可还安分？”池小河前面铺垫了半天，总算是把这个话问出口了。说起来，这才是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瓜尔佳氏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还在想，你准备把这话憋到什么时候才说呢！” “什么都逃不过二嫂的眼睛！”池小河自己个儿也笑了起来，“我也是没法子。念着舅母当年的照看之情，不然我是真不想管这摊子事！” “你是个念旧情，知道报恩的。”瓜尔佳氏感叹了一句。她自己是深有体会。同池小河打交道的这几年，不论她是不是太子妃，不论她是不是受太子重视，池小河对她的态度就没变过。皇家能有这份真心，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所以瓜尔佳氏也格外珍惜同池小河的这份情谊。也许她现在落魄了，帮不上什么忙了，但她还是希望自己在池小河有需要的时候能付出些什么。 “明慧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性子，想来你也知道。”瓜尔佳氏看了一眼池小河道：“所以她这次闹出这种事来，我是真不觉得稀奇。” “我以为她总会为她额娘想想。”池小河苦笑，“我没想到她这么任性。” “这人啊，有时候绝望了就更容易钻牛角尖。”瓜尔佳氏笑了笑，“倒不是任不任性的事。” 这话说的池小河一怔，她突然意识到，瓜尔佳氏大概也经历过这样的时期。只是瓜尔佳氏是个内心强大的女子，而她把家族的责任也看的很重，所以她扛了下来，挺了过去，才走到今日。 “二嫂，我能去看看她么？”池小河道：“她额娘叫我带封信，我想亲手给她。” “她目前状态不太好，我觉得你还是不见的好。”瓜尔佳氏道：“你如果信得过，我帮你转交。” “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二嫂能说说么？”池小河皱眉道：“我回去肯定要同舅母说说的。” 瓜尔佳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有些不太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