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节
“皇阿玛当初隐瞒病情，仅仅是怕引起朝堂慌乱么？”四爷又提了一件事。 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但心里已经很倾向于四爷说的“试探”这种可能。可正因为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也就更会觉得有些伤感。 父子之间如今已经没什么亲情可言，剩下的都是算计。他们坐在这里讨论分析康熙的想法，何尝不是一样？ “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八爷道：“总有按耐不住的人先跳出来！”之前的请立折子不就是直郡王找人上的么？若是这次康熙真有旨意明确让大家推举太子人选，他只怕蹦跶的更高！ “嗯，先看看形势再说。”四爷也赞同的点点头，“到时候有人打头阵，咱们再在后面跟着来，不显山露水，但也不能完全没点水花。” 八爷笑了起来，“我同四哥想到一块儿去了。” 九爷和十爷自然也没意见，四人便这么达成了一致。 而中秋家宴，也在此时悄然而至了。 第839章 最尴尬的人 今年京城的中秋温度还不低，虽然家宴是晚上，都让人觉得燥热。好在桌子摆在保和殿外面的空地上，那种憋闷的感觉还好一点。 这憋闷的天气大约是要下雨的前兆，天上的云层厚厚的，月亮被遮得严严实实，根本不给人赏月的机会。 康熙的兴致却似乎不错。他因为还在喝调理身体的药，这会不能喝酒，却还是以茶代酒敬了大家一杯算是开席。 太子一家今日肯定是不在的。所有的人都默契的不提这事，免得康熙想起来不愉快。 但实际上康熙怎么可能不想起来。这么多儿子坐在下面，拖家带口的，独独少了一家。 今日后宫嫔位以上的都来了。佟贵妃位份最高，离康熙也近，她率先给康熙敬了杯酒。然后便是惠妃，荣妃，德妃，宜妃，良妃。 除了佟贵妃，妃位的五个都是有儿子的。看着直郡王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佟贵妃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眼神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嫔位就是以诚嫔为先了。她的七阿哥虽然天生有脚疾，但康熙对这个儿子一直不错，现在也是贝勒了。再就是十二阿哥的额娘也是嫔位，但十二阿哥还没大婚，至今是个光头阿哥，这又是不能比的。 康熙后宫的这些妃嫔们虽然都是每人单独一个小桌，却各自同关系不错的坐在一块儿。 像德妃就同宜妃和荣妃坐在一块儿。宜妃虽然是个性子爽利的，但德妃同荣妃都是性情温和，面上不会争抢的人，宜妃同她们还算和睦。 良妃则同惠妃坐一块儿。她在这宫里其实同谁的关系都一般。但她毕竟和惠妃住一个宫，这会坐在一块儿也说得过去。 皇子们则是按照年龄大小坐的，一家一桌。于是八爷就同七爷和九爷相邻。 七爷在太后薨逝后病了一场，一直在府里休养，连后来恢复早朝都没出现，今儿才是第一次出门。他脸上红光满面的，一点看不出来大病初愈的样子，想来是早就休养好了。 他这会同八爷说着话，脸上带着笑，仿佛关系很好似的。 七福晋气色不错，她自生了阿哥后就有一种挺直了腰杆的感觉，说话底气都足了。她这会在向池小河讨教怎么养孩子的事。 “我们爷早就说让我多和八弟妹学学。看弘旺教导的多好。” “哪里，不过是多陪伴而已。”池小河笑了笑。教导孩子这事她还真不觉得自己做的多好。 生弘旺的时候她也是第一次当额娘，即便有过幼师的经验，但和自己养孩子还是完全不同的。可以说也是摸索着前进，和孩子一块儿成长。 “其实孩子也能教会我们不少东西。”池小河又补了一句。 七福晋听的似懂非懂，还想再问点什么，池小河却是发现九福晋有些不对劲。 “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池小河凑过去很小声的问了一句。 九福晋簇着眉，似在隐忍着什么。顿了下才开口道:“无事，就是这两天肠胃不太好。” 宫宴上的菜大多是蒸，炖的，这大热天的确实不怎么让人有食欲，更何况本就肠胃不舒服的人。池小河也没多想，点点头，表示理解，道:“那你捡那清淡的吃两口，多喝点热茶吧。” “嗯，八嫂不用担心。”九福晋笑了一下。 池小河这才注意到她的酒杯里不是酒，原来早就被奴才换了水。 九爷身边坐的就是十爷。他没了老婆孩子，府里也没有侧福晋，今日就是独自进宫的。 虽说再往下的阿哥们也都是一个人，但十爷还是让人禁不住同情。 九爷见他喝酒一杯接一杯的，又有借酒消愁的趋势，不免伸手拦着不让他继续。 结果十爷似乎已经有了酒意，竟是不耐烦的直接把九爷的手打开。他动作不小，打开九爷的同时，把桌上的一个酒杯也碰倒了。 那酒杯从桌上滚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顿时摔裂成了两半。 今日没有歌舞等娱乐项目，大家就是坐在一块儿喝酒说说话。这一声就很是惹人注意了，顿时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九爷心里骂娘，面上还得勉强笑着道:“手滑了，手滑了。没事。” “九弟酒没喝多少就把酒杯粹了，这是想逃酒么，那了不行呢！”三爷这会笑着站起来道:“快给九弟换个杯子，我还没同九弟喝呢！” 九爷一点也不想同三爷喝酒，但三爷这会出来说话反倒是替他解围了。当下笑道:“三哥这可冤枉我了！来来来，我喝三哥喝一杯。”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也就没人注意十爷。他身边的小太监已经快速的反应过来，夺过十爷手中的酒壶，给他换了杯茶。 池小河下意识的往康熙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猜不透康熙为何要办今日这个宫宴，明明谁都没心情过节。 这一看，她突然就注意到这个宴席上有个人才是最尴尬的。那便是弘皙！ 作为太子最出息的儿子，弘皙在太子被押出宫后并没有跟着被赶出去。他依旧住在阿哥所里，依旧在上书房上课。 这看似是康熙对他的喜爱，并没有因为太子的事迁怒他，但他在宫里的日子开始便的艰难却是事实。 虽然太子曾经被复立过一次，但这一次所有人都认定太子不可能再复立，所以对他这个废太子的儿子态度自然也是有变化的。 特别是宫里的一些奴才，有这样的机会就是不捧高踩低，伺候不上心却是常事了。 弘皙贴身伺候的小太监明里暗里都受了不少气。但他都没吱声，想着弘皙若是知道了只会更难受。 但今日坐在这个宫宴上，不用任何人说，弘皙自己都觉得难堪。 他虽然安排在康熙的下手坐了，可再没有原来的那种骄傲，反倒是感到坐立不安。 他觉得所有的人都在打量他，都在心里笑话他！他看了一眼坐在八爷身边的弘旺，心里有气又羞又恨，暗自捏紧了拳头。 第840章 康熙想干嘛？ 不过弘皙还是知道隐忍的。他们这一家子就剩他一个人在宫里，便是已经很久没见到太子和他额娘，他也知道自己是一家人的希望。只要康熙还没放弃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池小河很快把目光从弘皙身上收了回来。这可是个心思比许多大人都还狠毒的孩子。她倒是有些庆幸太子再次被废，不然这孩子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这形势，想来这孩子在宫里也能收敛点。她可不想再听到弘旺因为弘皙受伤的事了。 谁也没料到康熙会突然提起太子妃快要生产的事情。 他虽然只是问了佟贵妃，但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离的近了点的人都听见了。 这一下，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实在是这个话题太过突兀，也和中秋这个主题不搭。 佟贵妃也没想到康熙会突然问这个。她本就不喜太子，这次太子被废赶出了宫，她心里高兴的很，哪里还会关注太子妃是不是要生产。 可她这会若是回答不知道，只怕又要惹康熙不高兴。就算太子被废，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皇家子嗣呢！ 佟贵妃在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忙脸上堆笑的回道：“那边没报喜讯来，应该是还没生。臣妾刚算了下，差不多还有半个月才到日子呢！” 康熙点了点头，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其他人却因为这个插曲各怀心思起来。 “接生嬷嬷和奶娘可都安排了？”康熙突然又问了一句。 太子妃搬出宫的时候正是要选接生嬷嬷和奶娘的时候，结果却因为太子被废这事给耽误了。佟贵妃掌管后宫却没发话，自然也没有人安排。现在被康熙问到头上，佟贵妃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谎，只能道：“万岁爷放心，臣妾一定安排妥当。” 好在康熙也没再继续追问，倒是让佟贵妃松了口气。 家宴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康熙被儿子们敬了一圈酒后就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他一退席，大家也都准备退席出宫。 八爷最后收尾，就见三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压着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八弟，我听说皇阿玛前几日让人打扫了毓庆宫，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八爷心里好笑，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位动了心思的。他面上并不显，如实回道：“是有这么回事。内务府还派了四个小太监过去，现在每日打扫。” “你说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啊？”三爷又问，“今日还特意问二嫂的孩子，别不是还打算让他们回来吧？” “皇阿玛的心思我哪里猜的到。”八爷看了三爷一眼，道：“三哥打听这个做什么？” “嗨，我不是就随口问问么！”三爷打了个哈哈。 八爷笑了笑，道：“夜深了，三哥还是早些回去吧。皇阿玛便是真做了什么，咱们又能怎么样呢！” 三爷讨了个没趣，也就没再说什么，带着自己府上的人就离开了。 十爷这会还坐在位置上喝闷酒，九爷没法子，只得上前强行把他拖起来。八爷连忙过来帮忙。 “辛苦你把十弟送回府上了。”八爷道：“我看他喝了不少，让他府里人好生伺候着，别弄病了。” “八哥放心，交给我了。你先忙。”九爷点头。转头见十爷低垂着头，手里还抓着个酒杯不放，顿时心里冒火，抓过来就给扔了出去，冲着十爷就吼了一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知道喝！” “让我喝！”十爷伸着手还要找酒杯，被九爷很是不耐烦的拍了一下，叫了身边的奴才来快点把他给架走，然后自己也匆匆跟了上去，都没注意到后面九福晋是搀扶着丫鬟的手走的。 八爷摇了摇头，叫人来吩咐了几句收场的事，这才过来同池小河汇合。 “等急了吧，咱们这就回去。”八爷很自然的拉过池小河的手。 跟在后面的舒舒觉罗氏脚步一顿，连忙低下头去。她自打上次回娘家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八爷。她心里记着自家阿玛叮嘱的事，但却一直鼓不起勇气找八爷说。 本想趁着今日过节，找个机会开口，但一晚上下来，她都没找到机会。这会眼见着八爷眼里又只有池小河了，她也只能在心里微微叹气。 出宫的时候突然起了风，竟隐隐有闷雷在响，池小河同八爷带着孩子们不由加快了脚步。 “这怕是要下雨，咱们得快些上车。”池小河道。 舒舒觉罗氏想着心思，没留意池小河的话，倒是听琴和知画听见了，忙一左一右的扶着她的胳膊加速。她这才回过神来，却在慌乱中崴了一下脚。 “啊！”舒舒觉罗氏忍不住叫了一声。 今日进宫她穿的是花盆底，这一崴的力度不轻，她立刻就能感受到脚上的疼痛。再落地，那痛感就更明显，让她忍不住又闷哼了一声。 池小河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看了下，就见听琴已经蹲在在查看舒舒觉罗氏的伤势了。 “怎么了？”池小河问了一句。 舒舒觉罗氏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崴脚了。她想起之前她在宫里也搞过一次，那次八爷的脸色就不好看，嫌她事多。 但知画嘴快，顺嘴就说了。 “这里也看不清，还是先架着上了马车回府再说。”池小河果断道：“这雨眼瞅着就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