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在宫里，赵仁宽一向是紧跟八爷的。能让他都不便提醒八爷的地方，只有一个，那便是乾清宫！ 池小河越想心里越不安，她突然停住脚步，“拿大氅来，我要去府门口等！” “福晋，这大晚上的，寒气太重了！”春桃第一个反对。 夏莲也忙劝道：“您先别急，让李顺先去看看再说。” “是啊，福晋！”春桃说着就出去吩咐李顺了。 被两个丫鬟这么一拦，池小河只得继续在屋里来回踱步子。 李顺回来的很快，但池小河不用他开口就知道八爷没回。不然这奴才肯定是一进院门就要喊的。 “不行，我等不了！”池小河道：“备车，直接去宫门口！” 有时候直觉是件很可怕的事，池小河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她不敢去想。也许到了宫门口也见不到八爷，但离得近一些，心里也踏实一些。 这一次春桃和夏莲没有再劝，两人都看出池小河的脸色不太对，忙去准备了。 穿好大氅，抱好暖手炉，池小河踏着夜色出发了。 寒冷的冬夜，大家都早早的钻进了温暖的被窝，大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安静得可怕，只听到车轱辘压在地上的声音。 春桃和夏莲都陪着池小河坐在马车里。但三个人都没说话，气氛莫名有些紧张和沉闷。 池小河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几乎把可能发生的坏事都想了个遍！当她知道自己就是八爷福晋时，她就已经预想过很多事情了。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多事情已经和历史轨迹不同，她再想起那些事情的次数就变少了。 不过这会一旦想起来，曾经设想过的很多预案便都冒了出来！几乎囊括了她未来几十年的生活！ 从府里到宫门口的这条路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却从没有一次像今晚这样漫长，好像怎么都到不了似的。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池小河下意识的问道：“到了？” 可不等外面的车夫回答她，就听到马车外似乎还有别的声音。 “怎么回事？”池小河心里一紧，就准备掀开车窗看看。大晚上的，车里可是三个女的！但马车有明显的八爷府标志，应该不会有人敢动手吧？ 此时外面响起了李顺的声音，带着惊喜，“福晋，是贝勒爷！” 池小河愣了一下，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外面很快就传来李顺和赵仁宽说话的声音，然后是给八爷行礼的声音。再然后，车帘被掀开，露出了八爷的脸！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池小河突然一下就松了一口气！绷了一晚上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八爷上了车，却意外的没有说池小河大冷天的晚上出来接他。春桃和夏莲也意识到不太对，很识趣的下了马车。 “爷饿了么？”池小河先开了口，“臣妾带了吃的，爷先垫一点？” 八爷看着池小河，突然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感觉到八爷有些用力过度的双手，池小河也慢慢地抱住了八爷。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八爷这么抱着。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八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了一句，“皇阿玛今日把太子废了。” 池小河一惊，果然是出大事了！ 八爷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沉默了。池小河也什么都没问，只是放在八爷背上的手一直在轻轻地抚着。 好一会儿后，八爷才放开池小河，但又把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池小河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慢慢把头靠在了八爷的肩上。 之后一路两人都是沉默。废太子这样的大事，池小河很难想象发生时是怎样的场景，八爷又经历了什么，心情又会有怎样的起伏。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也知道马车上不是谈论此事的地方，便安静的陪着八爷，一切等回府再说。 两个主子之前的气氛也影响着身边的奴才。回府后大家也都是安安静静地。因为八爷没胃口吃东西，便直接叫人伺候洗漱上床了。 床帐放下，池小河依偎在八爷胸前，两人都毫无睡意。 “太子被废，大哥被放了出来。”八爷缓缓开口，“一日之内，这朝堂便翻天覆地了。” “怎么如此突然？”池小河问道。 “呵！”八爷冷笑了一声，道：“什么突然，不过是一个借口。” 池小河没吱声，八爷这话也没毛病。很多事情看似突然，其实不过是日积月累的最后爆发而已！太子在废之前已经频频犯错。之前康熙一直没下决心，是因为还没到那个无法忍受的临界点！毕竟是他亲手培养的人，总想着能再给一次机会。可是一次又一次，终于消磨掉了最后的情分和期盼。 “明惠今日被仗责了。”八爷又道。 “什么？”池小河一下直起身来，“爷刚才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明惠可是太子侧妃，还是安亲王的嫡女，太子竟然下令仗责？这打的可不仅仅是安亲王的脸，还有康熙的脸！这可是康熙亲赐下旨的侧福晋！ “太子是疯了么？”池小河又忍不住说了一遍。 八爷看她一眼，摇头道：“不是疯了，是压根没想到皇阿玛会因此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第460章 扑朔迷离 池小河想想也是。明惠就算家世了得，可现在也只是太子后院的一个侧福晋，说到底也就是太子的奴才。奴才若是犯了错，主子责罚不是应当的么？只是有着宗亲关系，便是康熙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罚个禁足抄经什么的不就成了？不喜欢冷着不宠幸不就完了？旁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 在这之前，太子犯过的错里比这严重多的都有，康熙也都没说什么。连趁着直郡王被软禁，让人苛待的事也不过就是骂了一顿，太子也确实想不到会因为打了后院一个女人就被废了太子位！ “具体是犯了什么错有说么？”池小河又问了一句。 八爷摇了摇头，“这倒是没说。” 没说只能说明错根本就不大，明惠也许就是撞上太子心情不好就被打了。明惠的娘家就在京城，安亲王福晋随时都能进宫探望的，这种事编不了瞎话，索性就含糊过去。 如今太子因此被废，安亲王府还不能替自己女儿叫屈。不仅不能叫屈，只怕还得埋怨女儿怎么就把太子给惹了呢！他们跟太子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太子被废对于他们来说，比女儿被打可要严重的多！ “明惠也是可怜。”池小河轻叹了一声。出嫁前受宠又如何，出嫁了，也不过是为家族利益服务的一颗棋子。 “皇阿玛还是疼太子的。”八爷自嘲的笑笑，“用这么个借口废了太子，以后便是反悔起来也好说的很。” 池小河心下一叹，明惠这是又一次成了棋子。所以说，不只是明惠可怜，只能说这时代的女子们可怜。就像宫里的佟贵妃，身份高贵又如何，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都不得。 “这是对爷会有影响么？”池小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与明惠可是亲戚，而且她还是从安亲王府出嫁的！ 八爷看她神色突然紧张起来，安抚的在她身上拍了拍，道：“皇阿玛还不至于因此迁怒。更何况明惠自嫁入毓庆宫，你们俩都没私下见过面。再说这几年你同安亲王府也走的并不亲近。” “那就好。”池小河放下心来。太子被废，直郡王解除软禁，八爷的处境可不见得好，她不希望再因为自己给八爷带来麻烦。 “大哥并没有恢复爵位。”八爷又道：“如今也只是个贝勒了。” “那重新给了差事么？”池小河问道。像八爷他们这几个已经入朝办差好几年的，如今都是独挡一面了。如八爷管着内务府，四爷则是户部，之前直郡王是兵部，太子是吏部，三爷是礼部。 “今日没说。”八爷道：“应该是日后看表现吧。毕竟刚解禁。再说之前大哥伤了脑子，现在还要养身子。听皇阿玛的意思，准备让他先把继福晋娶进门。” “啊，对，本来应该和九弟他们一起的。”池小河也想起来了，“那年前还会有场婚事？爷是不是又得忙了？” 虽说是娶继室，可毕竟是皇子大婚，也不可能从简的。 “年底是赶不及了。”八爷道：“开春去了。”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池小河抱着八爷的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吧？”八爷低头看她一眼，“睡吧，时辰不早了。” “爷，”池小河忍着困意抬头看向八爷，神色极其认真的道：“臣妾本不该插嘴朝堂之事，但还是有句话想和爷说。” “嗯，你说。”八爷点头。 “爷只记着您刚刚自己说的一句话就好。”池小河道。 八爷挑眉，他刚刚说的话可不少。池小河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您说皇阿玛还是疼太子的！” 池小河还记得历史上八爷就是因为太子被废，然后冒进的让朝臣们推举自己当太子。结果惹怒了康熙，不仅被斥责了，也因此大受打压，最后败给了面上看起来无心争位的四爷！ 所以她特意提醒八爷这句话，就是想让他也时刻记着，太子和康熙的父子情分到底是不一样的，不要因为太子一时被废就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往前冲，搞不好就会被枪打出头鸟的！ 八爷看了池小河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福晋的话爷会谨记在心的。”他如今早就没把小福晋当做只知管家的普通妇人了。虽然乍一听这话的时候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也就不觉得稀奇了。能悄不声经商赚大钱和办天使家园的小福晋，能看得清朝中局势也就不稀奇了。 见八爷确实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池小河便彻底放下心来，安心搂着八爷睡了。 她是睡得香甜，八爷却一点睡意也无。别看他同池小河说的好似波澜不惊，实际在朝堂上亲眼目睹这一切事情时却是惊心动魄的。 而这一晚，注定无眠的人还有不少。 直郡王府里，被解除软禁的直郡王并未见后院那些喜极而泣的女人们。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前院，好好的沐浴更衣一番后就进了书房。之后一夜都没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三爷府里，已经成了光头阿哥的三爷喝了个酩酊大醉。虽说太子被废对他而言带不来什么益处。但他自个儿倒了霉，也就见不得别人好。如今连最得意的太子都被废了，心里倒是生出一股莫名的平衡感来。 七爷回府后则是拟了一个告假的折子，说冬日天寒，脚疾又犯，无法上朝办差。他准备带着福晋去庄子上小住，避开这朝堂上的纷争。 至于四爷，这个所有人眼中的太子党，今日一直都被各种同情、惋惜、幸灾乐祸等目光包围。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想看看，当他的靠山太子倒了后，他会有什么举动！然而四爷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与此同时，五爷带着家眷从西北军营启程的折子也抵达京城，在第二日一早就送到了乾清宫的御案上。这京中的局势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第461章 爷赔臣妾的画！ 虽说古代有很多池小河不喜欢的地方，但对于这个时代保留的很多节日的习俗，还是让她觉得很有意思的。比如说过年，在现代忙碌的社会里，大家可能也就最注重春节那几天。 可古代却是从腊八开始，就已经有各种讲究了。最地道的腊八粥池小河就是穿越后才喝到的。如今她自己做了当家主母，又有了孩子，准备起这些东西来也更用心。 其实是不用她亲自动手的，府里这么多奴才呢！不过她觉得带着孩子们一块儿参与，体验这个过程却是乐趣。弘曦作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最小家庭成员来说，他的参与只能是围观了。而已经一岁多，能说会走的大格格则和弘旺一起在池小河的带领下从认豆开始为熬腊八粥做准备。 对于朝堂上的事，池小河心里其实有很多担忧。但她帮不上忙，所以该提醒的话说给八爷听后就再没过问。她能做的，就是努力让府里这一亩三分地的氛围温馨愉快，让八爷在疲惫过后能有处安心放松的地方。而孩子们的存在则是保持这种氛围的一大利器。 许是因为三个孩子都养在她的院里，两个儿子是亲生，一个女儿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的缘故，孩子们之间的感情都很好，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争吵。都是大的让小的，小的讨好大的，可以说是互相宠爱了。不像别的府上，因为孩子的各自生母不同，相处起来容易有隔阂不说，还容易被生母拿来当争宠的工具。 有时候池小河看着三个孩子其乐融融一块儿玩耍，还挺佩服自己从进府就立下了先要个孩子的目标。也正是因为这个目标，她才会努力去争取侍寝的机会。而为了争取侍寝的机会，她就必须得先讨八爷的欢心！这么一来二去的，不仅孩子有了，她和八爷也处出了感情，让她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要真这么算起来，她和八爷之间，还是她先追的八爷呢！池小河这么想着，自己都不由乐了起来。这要是搁她在现代的性子，还真做不出来主动追男人的事。 “福晋一个人在乐什么呢？”八爷难得早回府，进屋就见池小河正坐在书案前傻乐。 池小河手里提着笔呢，猛然听到八爷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笔掉在纸上，染开一片墨迹，不由娇嗔道：“爷怎么又不出声呀！害臣妾这幅画都废了！” “福晋在作画？”八爷起了几分兴致，笑着走到书案前。因为身体缘故，池小河已经很久没作画了。 “是啊，就快画完了呢！”池小河都没起身迎八爷，瘪着嘴低头看自己的画。 本来她画画的水平就不算好，再加上好久没动笔，越发的手生。今日也是兴致来了，想画一幅三个小家伙一块儿玩耍的画。古代没有照相机、录像机的，也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记录美好时刻了。 八爷伸脖子看了过来，就见池小河画的是前不久三个孩子一块儿认腊八豆时的场景。弘旺和大格格都坐在小板凳上，弘曦则坐在他的宝宝专座上看哥哥姐姐们。那一大团晕开的墨迹正好落在弘旺的小脸蛋上，硬生生的破了相，连补救都没法子了。 “爷赔臣妾的画！”池小河气闷道。她可是辛苦了一个多时辰呢！ 八爷也没想到这墨迹落的这么不是地方，当即便道：“赔！爷赔！午膳后爷照着福晋这幅重新给画一幅，行不行？” “这可是爷说的！”池小河立刻道：“必须和臣妾画的一模一样！” “成！一模一样！”八爷答应的很干脆。谁让他毁了小福晋的画呢！ 池小河这才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八爷的画画水平可是比她强上许多倍，能让八爷亲自为孩子们画一幅画，倒是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