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
四爷有些悻悻地，这个开场白看来没找好。 虽说十四阿哥对四爷冷冷淡淡的，但十三阿哥却还是热情的。他自从母妃病逝后，来阿哥所探望他得人几乎没有。当初话说得漂亮的二哥太子再未问过他一句。倒是八爷时不时还差人来问两句。四爷算是第一个登门探望的了。 十三阿哥其实是个活泼的性子，又聪慧，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都能拿得出手。在小一些的几个皇子中算是很出众的了。如今只是因为敏妃病逝，才消沉了下来。 这会四爷来访，十三阿哥还是努力活跃气氛的。虽然十四阿哥还是别扭，但三个人也没冷场。 从阿哥所出来的四爷心情好了不少。十三阿哥很喜欢和他说话，临走的时候还一路送他到了阿哥所门口。反倒是他自己的亲弟弟神色并不大高兴。 四爷比十四阿哥大了十一岁，若是再大个几岁，做阿玛都够了。他这几年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大概也能理解十四阿哥的态度。只是他向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便是自己亲儿子都不会哄，就更别提弟弟了。而同德妃的关系，因为母子俩性情接近，也就这么一直不咸不淡的，很难像别的母子那样亲热。这也是十四阿哥对他冷淡的原因之一。 回府的路上，四爷的脑子就没停过。他想起小时候，大家都在上书房跟着先生上课，一块儿练骑马射箭，都住在阿哥所里。虽然也常有磕磕绊绊的，但兄弟们之间还是亲热的。不像如今，成年后大婚各自出宫建府，在朝堂上有了各自的立场，关系便慢慢地淡了。 待马车停在府门口，四爷的思绪才停。下了马车后，他看一眼隔壁的八爷府，突然便迈步向那边走去。 苏培盛都已经做好准备进府了，却不想四爷突然变了方向，忙跟了上去。他看着四爷的背影，不由微微皱眉。这两日四爷的心情不好，从毓庆宫出来后就更甚。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奴才再清楚不过。如今主子再次去八爷府，难道说一切都和八爷有关？ 四爷可不清楚身后跟着的苏培盛脑子里在猜测什么。他从毓庆宫出来的时候就有这个念头。在阿哥所见过两个弟弟后，这个念头便越发强烈。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立场是不应该去见八爷的。但心里就是有这个冲动，怎么都止不住！ 这会已经快到傍晚，冬日的太阳落山的早，天已经开始慢慢变黑了。守门的小太监见四爷来访，不免有些意外，一边迎四爷进府，一边让另一个小太监小跑着去通报。 八爷今日在宫里用过午膳便回了，一直待在池小河这里。他难得这么早回府，两人便一块儿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这会刚起不久，正在陪三个孩子玩。 听闻四爷来访，八爷直觉是有什么事情，忙道：“迎去书房吧！我马上来！” 小太监得了令，又一路小跑的出去了。 “四哥怎么这个时辰来？”池小河也有些意外，“一会儿要用晚膳么？” “不用。”八爷道：“冬日里四哥不用晚膳的。” 池小河这才想起来，以满人的习惯，这会是一日两餐的。 “福晋也不必等爷了。”八爷又道：“四哥怕是有事要谈，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你带着孩子们先吃，别饿着了。” “臣妾让厨房给爷留一些温在灶上吧。”池小河道：“四哥没这习惯，爷还是要用晚膳的。” “也行。”八爷点了点头，又叫几个孩子听话，便匆忙离开了。 池小河微微蹙了下眉，四爷来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八爷刚才的神色不对。 第444章 坦诚 有时候池小河心里会生出一股无力感来。她这个穿越者真是一点金手指都没有。即便知晓一些历史，但却帮不上八爷的忙。 她知道八爷一直没有放弃争夺储君的心思。虽说她心里不情愿八爷去争，不想他如历史上那般下场凄惨。但她如今已经是八福晋，夫妻俩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八爷在踏出争储那一步时，她也跟着踏入了那漩涡，根本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额娘！”弘旺的叫声打断了池小河的思绪。 “什么？”池小河有些抱歉的看着儿子。 “额娘，您又走神了。”弘旺有些不悦道。 他们正在玩识字卡片。刚刚前院的奴才来找八爷汇报的时候已经打断过一次了。这会池小河走神，则让识字游戏再次中断。 大格格前不久学会了走路，也会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了，比弘旺当年说话要早。因而作为哥哥的弘旺，这会便很爱拉着大格格玩识字卡片。 池小河到是很鼓励他，这样他自己能巩固学过的字，还能学习新的字。弘曦虽然还小，但只要哥哥姐姐们都在，他便也能安安静静的在一旁观看。 “抱歉，咱们再来，额娘再不走神了。”池小河摸了摸弘旺的头，主动认了错。 她刚刚和八爷是作为裁判的，给弘旺计时，看他在一盏茶的时间里能认出多少字来。她这一走神，这计时和计数就都中断了。 小孩子心情没那么复杂，自然没有发现八爷走时的神色，和池小河这会心不在焉的担忧。 而此时前院的书房里，八爷听了四爷说的话，半晌都没出声。 “八弟，我今日来说这个话，并不是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四爷苦笑，“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忠于的并不是太子。” 八爷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记得。” 他还记得四爷说这个话的时候，他心里的震惊。不管旁人怎么看，不管太子怎么使唤，四爷似乎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内心不便。 “可是四哥，你觉得现在还有人信么？”八爷不由反问。当所有人都觉得四爷是太子党时，他又哪来的自信能让皇阿玛相信他的立场。 “我只需要皇阿玛相信便是。”四爷神色未便，说的很是淡定。 “四哥，我一直是信你的。”八爷笑了一下，“只是咱们如今这立场，你特意来说一声，未免有些可笑。” “也许吧。”四爷也笑了一下，“八弟只当我是为了求心安。” “心安？”八爷微微挑眉。 “当年的救命之恩还无以为报，总不能再落井下石。”四爷道。 八爷一怔，他未想过四爷会把救命之恩这事再拿出来说。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没有人再提起，就连九爷都说只怕四爷心里早就忘记了。可原来，四爷还是他了解的那个四爷！ “四哥，如你所说，你从来不是忠于太子。可真等那一日，你真能只做个旁观者么？”八爷问道。 这话说的是是而非，四爷却听得很明白。他想起自己求太子的话，这会便对八爷道：“八弟，为何一定要争？太子这些年做的并不差。” 其实四爷这话还算是客观的。太子毕竟是康熙一手培养出来的。即便是有不足之处，能力也是不差的。只看他几次监国都不负所托就能看出来了。 “四哥，有时候不是我想争。”八爷并不回避四爷的目光，道：“我不争，太子就容得下我了？” 四爷神色一滞，他突然想起太子说的那句，“你去问老八，看他可愿意！” 这是个无解的题，不是他能从中调解的！ “四哥，当日救你我并不求回报。”八爷微笑道：“今日也不会因此要求你做什么。以后你还是少来我这吧。被太子知道了不好。” 四爷最终叹息了一声，道：“八弟，你自己小心。” “谢四哥提醒。”八爷笑道，这一声道谢还是很诚心的。虽然他早已知道是太子那边出的手，但四爷说与不说，意义还是不一样的。至少证明他一直并未信错人。 正院里池小河看着屋里的大座钟一点点走动，心神不免又飘到离开的八爷身上。好在这会孩子们已经都用过晚膳回自己屋去了。 “天都黑透了，贝勒爷还未谈完么？”池小河自言自语道。 “福晋要不先洗漱？”春桃问道。池小河近日的精力都不算好。若是下午陪了孩子们，晚上她都歇得很早。 池小河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却是摇了摇头。虽说八爷不让她等，但她要是不知道八爷和四爷谈话过后的心情，今晚怕是也睡不安稳。 在这个平行时空的大清里，她发现夺嫡的这些争斗似乎要比历史上来得早。她是不能在朝堂上帮八爷的忙，但府里的事，还有孩子们，她总能提前未雨绸缪一些。 春桃也看出来池小河心神不宁，因此劝了一句便没有再劝。屋里安静了下来，能听见外面渐渐呼啸起来的北风。池小河随意拿了本游记翻了起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池小河手里的书都翻去小半本了，屋门上厚厚的门帘才突然被掀开，钻进来一股子寒气。 池小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便看见八爷搓着双手走了进来。 “福晋还没上床？”八爷一眼看见池小河还坐在书案前，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不是不让你等爷了么！” “是没等爷用晚膳啊！”池小河倒是温和的笑了笑，迎过去替八爷去了大氅，“爷饿了吧，臣妾这就让厨房送膳食过来。” “你精神本就不太好，早些歇着便是。”八爷道：“哪怕是在床上躺着呢。坐得久了，你腰该不舒服了。” “爷现在可真啰嗦！”池小河白了八爷一眼，“臣妾多大的人了，累了还能不知道休息？” 她从八爷这絮絮叨叨关心的话就能判断出八爷刚刚同四爷应该谈得不错。不然他是没心思说这些的。所以她心里才松了口气，说话都随意了些。 第445章 下雪了 八爷心情确实不错。四爷今日的到来实属意料之外。但细想一想，又是意料之中。因为他了解的四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没有看错人，没有信任错人，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哪怕对八爷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但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池小河这会其实困得很。入冬后她晚上一向睡得早，能撑到这会都是因为对八爷不放心。如今看八爷心情不错，困意便汹涌而至，再也抵挡不住。 八爷见她说一句话就要打个哈欠，不由心疼，忙道：“你快去床上躺着吧，有奴才们伺候就行了。” “嗯。”池小河点点头，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这次她没再坚持等八爷，让夏莲过来伺候她宽衣上床了。 八爷就在外间用晚膳，之后又洗漱宽衣。但等他上床时，却发现池小河睡得香甜，竟是一点没受影响，可见是困极了！ 八爷伸手理了理池小河额前的一缕碎发，心里有些发涩。为了生弘曦，福晋真的付出了很多。平日里她从不说这些，也从不因此要求什么。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是想对她好一些。他这么久没踏足后院其他人的屋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福晋的身子都亏成这样了，他不过是素上一些日子，也没什么做不到的。 “爷，别走。”池小河突然嘟囔了一句，眉头都皱了起来，却没睁眼。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竟是连梦话都叫着八爷。 “爷在。爷不走。”八爷的声音不由自主便温柔起来，手也轻轻地在池小河的身上拍了拍。 有了八爷的安抚，池小河微蹙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嘴里也不嘟囔了。她像是对八爷所有感应，下意识的就往八爷身边靠了靠。 两人刚大婚的时候，按着规矩，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都是各睡一床被子。后来两人感情渐渐升温，有时候晚上便同睡一床被子了。但池小河有孕的时候，八爷怕睡梦中会碰到她的肚子，也怕扰了她安睡，就又恢复成了各自一床被子。这一分开，便分到了现在。 此时八爷想着刚刚池小河那句梦话里的依恋，突然便不想独自睡个被窝了。他掀开池小河的被子，果断的钻了进去。 温暖的被窝突然被掀开，池小河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但当她感受到八爷身上的温暖，便又下意识的贴了上去。八爷嘴角上扬，伸手把人搂进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夜里池小河想要方便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八爷怀里还吓了一跳！ “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八爷觉浅，稍有动静就醒了。 “没有。臣妾只是想方便。”黑暗中池小河不禁红了脸。 八爷睡在靠床外侧的这一边，便起身让池小河下床，还很贴心的叫了值夜的春桃先把外衣拿进床帐给她披上，免得她着凉，才许她下床。 池小河睡得迷迷糊糊的，几乎是半睁眼半闭眼的方便完就爬上床又钻进八爷怀里睡了。 等到她第二日醒来，身边的八爷早就已经起去上朝了。她愣了会神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心头一甜。 “春桃，是不是很晚了？外面都这么亮了么？”池小河心情颇为不错的道。 “福晋醒了？”春桃笑着过来掀开床帐，道：“时辰还早呢，是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池小河一下坐了起来，很是惊喜。今年冬天冷的不算晚，但雪倒是没正经下过两场。虽说她现在比以前怕冷，但对雪的喜爱还是没变。 “应该是昨儿半夜里下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地上都厚厚的一层了！”春桃边伺候池小河起床边道。 “这会还在下？”池小河看了一眼窗外，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外面。 “还下着呢！”春桃笑道：“鹅毛大雪！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 “这应该是今年第一场这么大的雪了吧？”池小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外面看了。 春桃动作迅速的给她穿好棉袍，又披上大氅，都还来不及塞手炉，就见池小河掀了门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