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两人等待的功夫说起大福晋都不由唏嘘。同为女子，又都是皇家的儿媳妇，这其中太多的感同身受了。 出发去直郡王府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太多的话，心情都有些沉重。要不是有两个小家伙闹腾就更安静了。 在府门口看到宫里的马车时，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便想到了太子妃。连她都出宫探望了，可见大福晋是真的不太好了。 守门的小太监有人给池小河她们领路，有人已经小跑着进去通报了。 正院里，太子妃正在和大福晋说话。直郡王也未避开，就在床边陪着。听说池小河和四福晋带着孩子来，大福晋的脸上露出笑来。 “今儿可是赶巧了。我们府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直郡王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大福晋如今精神很差，说几句话就没力气。人来的多了，对她其实是个打扰。 像是知道直郡王心里所想，大福晋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微微笑道：“王爷，臣妾不累。臣妾高兴，难得和弟妹们说会话。” 直郡王低头看她，心里满是心疼，但还是顺从的点头应了声好。 一旁的太子妃看得很是羡慕。虽说大福晋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但她和直郡王的这份情却是很多女人羡慕不来的。 换做是她这个样子，太子才不会专门告假在毓庆宫陪她，只怕已经开始物色下一个太子妃的人选了。 没一会儿池小河和四福晋便带着弘旺和弘辉进来了。 “门口看到马车就知道二嫂在这。咱们今日可算是赶巧了。”见过礼后四福晋便笑着对太子妃道。 “大嫂知道你们来可高兴了。”太子妃也笑道。 池小河走到床边看大福晋，就见她脸色蜡黄，瘦得脸颊都凹陷了进去，眼睛里也没了神采，整个人看起来暮气沉沉的。但大福晋看到她的时候还是笑了一下。 “大嫂，”池小河叫了一声，突然喉头就有些哽咽。 “谢谢你们来看我。”大福晋说话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语气， “早就该来看大嫂的。”池小河心里难受，但面上也努力笑着道：“只是我这身子也不争气，前儿还病了一场。要不是这几日天气好，我怕是也出不了门。” “你年纪轻轻的，可一定要调养好身子。什么都没有身子骨好重要。”大福晋语重心长的道。这也算是她拿命换来的忠告了。 “大嫂，您也别灰心呀！这天气已经转暖了，你连寒冬都挺过来了，肯定能好的。”池小河忍不住安慰道。 她知历史上的大福晋也走的早，本以为如今这个大清会不一样，却不想大福晋还是没逃过这个命运。 大福晋摇摇头，脸上并不见悲伤，“八弟妹也不用安慰我了。我身子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不然，”她说着看向了直郡王，眼里满是深情和歉意，“不然我们王爷又怎会告假？” 一句话说得几人都红了眼眶，大福晋自己却是笑道：“临走有你们看我，有王爷陪伴，还有孩子们，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想起来还有点事，你们慢聊。”直郡王突然起了身，俯身对大福晋道：“你若是累了便听弟妹们说，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嗯，王爷自去忙，不必担心臣妾。”大福晋柔声道。 直郡王冲池小河几人点点头便出了屋子， 他这一举动很是突兀，弄得池小河几人面面相觑，甚至觉得有些尴尬。这是嫌他们扰了大福晋休息么？ “你们别多想，王爷只是为了方便我们说些体己话才离开的。”大福晋解释了一句， “大哥，大嫂的感情可真好。”太子妃感叹了一句， “是啊，真是令人羡慕。”四福晋也点头。 池小河却没说话。正因为感情好，这样不能相伴到老才更令人难过。 “大嫂，您若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尽管和我们说，我们能帮的一定帮。”四福晋又道。 要说大福晋和几个妯娌间关系最好的便是四福晋了，这话她来问也是最合适的。 太子妃虽说身份最高，但实际上她住在深宫中有颇多限制，要说给大福晋帮忙，还真不如四福晋和池小河方便。 “跟你们，我就不客气了。”大福晋是真的有事托付，此时脸上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池小河三人也都收了笑认真起来。 “其实我放不下的无非是几个孩子。”大福晋苦笑道：“等我走了，王爷肯定要娶继福晋的。我这个先福晋的孩子肯定会不招待见。就算王爷护着，他毕竟没法子时刻盯着后院。当然，你们也没法插手我们府里的事。所以，我只求你们一件事。” “大嫂，您尽管说！我们一定帮！”四福晋道。她知道四福晋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向她们开口，肯定也是她们能力范围内的事。 太子妃和池小河也都跟着点头。 “我只求你们有空的时候能来多看看这几个小侄女和侄儿！”大福晋道。 池小河顿时就明白了。她们常来看，说明孩子们不是没人关注的。就算没了直郡王这个阿玛，一样还有人关心她们！而她们的到来也能让继福晋心存忌惮，还能让直郡王时常想起大福晋来，这样孩子肯定会得到更多的照顾。 “大嫂，您就是不说，这也是我们该做的。”太子妃忙道。 池小河和四福晋也连忙点头。大福晋的这个请求一点都不过分。若她们连这都不答应，也太冷血了。 “至于以后她们大婚的事就太远了，我就是想安排也安排不了，也就不想了。”大福晋又苦笑着说了一句。 这次便没人立刻搭话了。因为谁都知道大福晋的意思，这是担心几个女儿长大后抚蒙呢！只是这事不是她们能承诺的。 第273章 生气了 从直郡王府出来，气氛一时很是伤感，就连两个孩子似乎都有所察觉，没了来时的闹腾，变得安静许多。 “就为了给大哥生个儿子，值得么？”池小河冷不丁轻声说了一句。 四福晋正在怔忡出神，听了池小河这句话，不由苦笑一声，道：“值不值得，旁人说了都不算，要看大嫂自己怎么想。” “也是。”池小河轻叹了一声，“这过日子，向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看着不值，许她自己乐在其中。” “就凭大哥这份深情，大嫂应该是觉得值的。”四福晋道。 池小河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至少大福晋的付出还换得直郡王的情。又有多少女人付出一生都没得到回应呢！ “妹妹，你是我们之中最幸福的了。”四福晋突然感慨了一句。 池小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她不能否认八爷对她不好，也不能否认现在的幸福，但内心深处的不安却也是不可忽视的。 到府门口时正是要用午膳的时辰，四福晋便邀请池小河一块儿去她府上用。 “姐姐，今日就算了吧。我有些累了。”池小河道。 四福晋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好，那你中午好好歇会。如今天气暖和，咱们改天约着去上香吧。” 知道四福晋理解自己，池小河便笑了一下，道：“姐姐不必担心，我缓缓就好了。” 四福晋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就此告别。池小河带着弘旺回了正院，却意外的发现八爷居然在。 “爷今日回的这么早？”池小河不由问了一句。 八爷并未回答原因，却问了大福晋如今的状况。 “不太好。”池小河摇头道：“看那样子，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了。” “难怪。”八爷喃呢了一句。 “什么？”池小河并未听清，她觉得八爷的神情有些奇怪。 “没什么，先用膳吧。”八爷冲弘旺招了手，笑道：“都这个时辰了，咱们弘旺该饿了吧。” “饿！”弘旺很是响亮的回复了一个字。他自从开口叫了阿玛后，慢慢地就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偶尔能蹦两个字。现在算是把额娘学会了，让池小河心里平衡了不少。 厨房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这边八爷一说传膳，膳食很快就端了上来。 “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池小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没事。”八爷道：“我是见大哥今日没上朝。” 这解释也说得通，池小河便没再追问，安安心心的吃了饭。等哄弘旺睡了觉，八爷这才拉着她说了实话。 “爷想去？”池小河皱了眉，脸上已经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来，“爷自个儿的身子不想要了？” “实在说机会难得。”八爷讨好的笑道：“大哥这次肯定不去了，五哥自己要求去西北大营历练，三哥向来不喜武。剩下七哥腿脚不便，沿海又潮湿，皇阿玛肯定不会让他去的。” “那还有隔壁四爷呢？”池小河冷着脸道。 “两个人正好做个伴嘛。”八爷忙道。 池小河心里是有气的。关于争皇位的事，他们从未说起过。八爷每次积极办差，说的都是希望自己能挣个好前程，为一家子妻儿老小的打好基础。但池小河心里是不信的。 不提历史上的八爷为了夺嫡丢了性命，就说如今这形势，八爷的优势也不小。再说越是从小被压制的人，越是想出人头地。她就不信八爷不想当皇帝！ 可就算你想争皇位，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太医说的话还犹在耳边，去年这人回来时惨白的脸还记忆犹新，这人怎么就能说出要再上战场的话？他心里还有她这个妻子，有弘旺这个儿子么？ 见池小河冷眼盯着自己不说话，八爷的目光也发虚起来。他知道这时提上战场的事是有些不合时宜。但海战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待在京城的皇子来说太难得了。而且这次能够去的人选也实在是少，他不争一争，总觉得不甘心！ “贝勒爷本也不必同臣妾说。”池小河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带了冰渣，“臣妾一后宅妇人，哪里有资格对贝勒爷的决定说三道四。贝勒爷既然早就想好了，又何必做出一副来同臣妾商议的样子！指不定贝勒爷今日在宫中已经向皇阿玛自荐了吧？” 这话可是句句带着嘲讽，显见池小河是气极了。八爷一看情形不对，摆摆手，先让屋里伺候的奴才们都退了出去。 春桃和夏莲虽然担心，此时也不得不退了出去，然后默默地关上了门，守在了门口。 “贝勒爷这是做什么？还准备长篇大论的来说服臣妾么？”池小河冷笑一声，道：“不必了！臣妾已经说了，您的决定臣妾没资格评说。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您若是要出征，便知会臣妾一声，告知臣妾出征的日子，臣妾便着人给您收拾行李，保证不耽误贝勒爷建功立业！” 池小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些话，心里的气一阵阵的往上涌，翻腾得她胸口都疼了起来！此时她也不管这些话是不是会让八爷不高兴，一股脑的都说了出去！ “爷知道福晋是心疼爷的身子。”八爷看着池小河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没有的事！”池小河立刻反驳，目光冷冷地瞥了八爷一眼，道：“臣妾每日这府里府外，孩子小妾的事要操心着，哪里顾得上心疼贝勒爷的身子！左右太医的补药喝着，厨房里的药膳吃着，贝勒爷的身子想是大好了！” “福晋，咱不赌气了，好好说话成不成？”八爷有些无奈的道。 “臣妾哪敢和贝勒爷赌气呀！”池小河冷笑道：“臣妾也就是一奴才，还不是按着贝勒爷的吩咐来。贝勒爷要是嫌弃臣妾不会说话，便去找那说话好听的去！臣妾乏了，要歇息了，贝勒爷自便！”说罢池小河真就不理会八爷，独自进了里屋开始宽衣准备上床了。 第274章 终于问出来了 八爷叹了口气，知道这下是把池小河惹毛了。虽说他自己开口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想了充分的理由来说服池小河。可池小河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池小河会这么生气！ 脱了外衣上了床，池小河随手就放下了床帐，期间看都没看八爷一眼。而当床帐放下来的那一刻，池小河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今日看望了大福晋后情绪本就不好，被人生命的脆弱和生离死别的悲伤情绪控制着。这会一听八爷竟然不顾及身子要上战场，生气的同时更是想起了去年八爷受伤的事。 虽然那会她并没有整日提心吊胆，可那个血淋淋的梦并没有忘掉。这几个月小心翼翼调养八爷身体的辛苦也没有忘掉！ 即便她还没有爱上八爷，但在这个时空，八爷就是她的家人！是她儿子的阿玛！是这个八爷府的支柱！若是八爷不在了，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过日子！她当然可以很坚强的活下去，但她却并不想过只靠自己坚强生活的日子！ 八爷站在床边好一会儿都没开口。他这会才发现自己找的那些理由其实都不够充分，都说服不了池小河。 当然，就像池小河说的，他可以不说服她，可以只通知她一声就走。但他并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