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给我倒杯热水吧。”池小河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下心情。 夏莲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池小河喝了一口，用手摩挲着茶杯，焦躁的感觉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好在没一会儿李顺就回来了，说是八爷已经进府了，很快就到。池小河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起来。 小厨房的膳食已经都准备好了。只能八爷一回就能送来。池小河便懒得再等，直接吩咐传膳。 所以等八爷进屋的时候，就见桌上的膳食都摆好了。池小河床上的小炕桌上也放好了月子餐。 “你要是饿了先吃就是。”八爷笑了一下“看这急的，是不是爷前脚进府，你后脚就让厨房送来了？” 一听这话，池小河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一下都爆发了出来！当即就红了眼睛，“不是贝勒爷一早让人说中午得等着您回来用膳的？若是臣妾先吃了，那不就是不敬贝勒爷了？如今臣妾饿着肚子等了这么久，贝勒爷到是一回来就说风凉话！” 八爷本是打趣一句，开个玩笑，却不想竟招来了池小河的一番冷嘲热讽。他看着池小河一副又气又委屈的模样，一时间竟愣住，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池小河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瘪着嘴也不看八爷，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的膳食，不多时便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实在是场景变幻的太快，一旁伺候的奴才们都没反应过来。春桃和夏莲到是知道池小河早就等的有些烦躁，但她们想着这会八爷终于回了就好了。哪里想到会横生变故！ 赵仁宽则是一脸的目瞪口呆。他还正准备给池小河请安后就退出去的。这是福晋的院子，一般八爷来了后，他这个贴身太监就可以退下休息一会儿，八爷自然有福晋身边的丫鬟伺候。 一时间屋里就安静了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 好一会儿，八爷才开口道：“春桃，还不给你家主子擦脸？” “是！”春桃一个激灵，连忙拿了帕子去给池小河擦眼泪。 其实池小河这会哭出来反倒心情平静了许多，就像是被撑至极限的气球突然被放了气。气被放完了，气球也就恢复如初了。 她拿过春桃手里的帕子自己擦着眼泪，心里突然就有些忐忑。当着一屋子奴才的面就冲八爷发了火，这不是打八爷的脸么？要知道刚刚八爷可是带着笑跟她说话的！ 边擦眼泪，池小河边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挽回这尴尬的局面。但还没等他想好，就听旁边桌上开始有了动静。她悄悄拿眼角余光看去，就见八爷已经坐下开始用膳了。 八爷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就像池小河刚刚听到他吩咐春桃的那句话，也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池小河知道自己今日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有心想道个歉，可八爷这一副淡淡的模样，她竟是几次张嘴都没说出来。索性也低头吃起自己的月子餐来。 屋里伺候的奴才们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顿饭吃得那叫寂静无声，尴尬无比。 等两人都停了筷子，奴才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碗筷，又伺候了两人漱口，擦手。 池小河坐在床上没动，八爷也没走。气氛还是依旧尴尬。 春桃和夏莲交换着眼神，两人都有些着急。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啊！赵仁宽则是在心里叹气。这叫什么事，要不是等绿豆糕，也不至于晚这么久回府！也不至于让一向都好脾气的福晋发这么大的火了！ 对了！绿豆糕！赵仁宽眼睛一亮，正准备开口帮八爷解释，却瞥见八爷一个清冷的眼神看了过来，吓得他立刻就把头低了下去！ 若是八爷愿意把这事拿出来解释，自己不会说么？还要他这个当奴才的插嘴？显然是觉得排了那么久的队没买到很丢人，不想让福晋知道！ 让你自作聪明！赵仁宽在心里骂自己一句，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保持沉默，努力让自己变成一块背景板。主子们之间的事还是让主子们自己去解决吧！ “包包今日早上可还乖？”最终还是八爷主动开了口，“额娘今日问起，很遗憾昨日不能亲眼看包包洗三。” 池小河心里松了口气，连忙抬头看向八爷，笑了一下，道：“包包除了吃就是睡，几乎不怎么哭闹。奶娘说包包晚上也不闹，很乖。等臣妾出了月子，就带包包进宫给额娘请安。” 第86章 八爷的心思 “不气了？”八爷看着她，笑了一下。 池小河的脸颊有些发烫，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道：“臣妾，臣妾，”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那一番复杂的心路历程，索性心一横，抬头看向八爷，神色认真的道：“爷，抱歉，刚是臣妾的不对。臣妾不该向您发火的。是臣妾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八爷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拉起池小河的手握住，温声道：“今儿确实是爷晚了。下次若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就先吃，不必等爷。你还在月子里，气坏了身子爷要心疼了。” “爷！”池小河鼻头一酸，眼眶又红了。这样体贴又温柔的八爷让她越发愧疚。 “可不能再掉眼泪了！”八爷笑着刮了下池小河的鼻子，“月子里哭多了可是要伤眼睛的。” 池小河吸了吸鼻子，压下泪意，哽咽的又喊了一声“爷”就说不下去了。这个人要真是冷着脸生气，她心里还好过些。越是这样她越是受不了啊！ “呵呵，这是越说越娇气了？”八爷轻轻笑着，干脆把池小河搂进了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都是做额娘的人了，再哭鼻子可是要被包包笑话的！” “噗！”一提儿子，池小河成功的被逗笑了，“包包才多大呢，他要是知道笑话人，可是成精了！” “可算是笑了。”八爷笑道：“福晋今日气势可真是吓人，把爷都给唬住了！” “爷！不许再说了！”池小河从八爷怀里抬起头，羞恼的看着他，“臣妾都认错了！爷不许再笑话臣妾！”屋里还有奴才看着呢，池小河越发觉得脸烧得慌。 “好，不笑话。”八爷笑着应了。 看到两位主子总算是雨过天晴，春桃、夏莲和赵仁宽这几位贴身伺候的奴才也都松了口气。 洗三宴没过两日，康熙就让人送了要回京的消息。太子便叫了四爷、五爷和八爷进宫，还有留在京城的几位大臣。既然康熙要回京，太子肯定是要出城迎接的。 “算算日子，皇阿玛应该是想赶在端午前回京。”太子道：“今年京城热得早，孤猜测，皇阿玛过完端午只怕又要往承德去。因而今日孤今日把诸位叫来，一是商讨迎接皇阿玛回京事宜，二便是做好去承德避暑山庄的准备。” “太子爷作为监国，出城迎接理应由您前去。”礼部尚书道：“再看定哪些人陪同。几位贝勒爷是不是都要跟着一起。定好人选，臣便好理章程。” 另几位大臣也都附和点头。其实这种迎接的规制，礼部都是有例可循的。只要定好去的人就好说。 太子看看坐在下首的四爷几人，道：“四弟、五弟和八弟肯定都要一起去的。至于随行的官员，除了六部尚书，其余人就算了吧。再就是侍卫，仪仗，这些就由礼部来操办吧。就这两日理个章程给孤看看。” “太子殿下放心，臣下午就把章程理出来。”礼部尚书忙应了。 “至于去承德的事，让内务府先准备着。免得到时候皇阿玛一下下旨又慌乱。”太子道：“也先理给章程给孤看看。去年年底因为朝中事务繁忙，皇阿玛并未有机会召见蒙古王公。若是今年去承德，恐怕会借机见一见，咱们也要做好招待的准备。” “是，太子殿下想的周全，臣会都考虑进去。”内务府总管也应了。 “还有天气也要考虑进去。虽近日京城一直是晴好天气，但难保皇阿玛回的那日不下雨。”四爷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对，四弟提醒的好。”太子点头，看向礼部尚书，“做好两手准备，以防万一。” “是，臣记下了。”礼部尚书忙道。 “五弟、八弟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太子又看向五爷和八爷。 他监国的这些日子，时常会把几人叫到一起商议事情，并会询问大家的意见，显得很民主，很能听得进去大家的意见。 五爷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可说的。八爷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太子表面上看着好说话，实际上也就四爷每次提的意见他会考虑一二，他和五爷的话都只是听听而已。所谓的询问意见，不过是做给这些大臣们看的。 要说太子从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又是元后嫡子，从小又是被皇阿玛带在身边教导养大的，在他们这一众兄弟中可谓是最特殊的存在了。 小时候，每当看到皇阿玛对太子不一般的关怀，他心里何尝没有羡慕过！都是皇阿玛的孩子，他也想得到皇阿玛的关怀和关注！几个哥哥都有得宠的母妃可以依靠。七爷虽然母妃不得宠，但因为从小有脚疾，也总是被皇阿玛多关心一些。只有他，因为母妃出身太过低微，连奴才们都可以轻视，只能靠自己！ 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表现自己，做学问、练骑射，他都努力做到最好，就是为了能让皇阿玛多看两眼。好在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终于成了兄弟们当中最年轻就被封了贝勒爵位的人。 而随着他慢慢长大，越来越成熟，也能看到太子的处境并不是他之前认为的那么好！ 纵观历史，太子的下场多半不会太好。而能从太子登基为皇帝的也没人。如今皇阿玛正值壮年，他们这些兄弟也都成长起来，太子开始心急和忌惮也就能理解了。 若说他之前是尽力展现自己的能力是为了得到皇阿玛的认可，那现在他就想努力藏拙，免得引起太子的注意，招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太子之位，要说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也是假话。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他的能力也不差，又如何不能争储位呢？但他如今才刚入朝办差，半点功劳也无。若是此时显露了野心，那才真是愚蠢！ 所以他才会在洗三宴的第二日就亟不可待的向太子示弱，在太子监国的这段时间表现出依附之心。如今有个直郡王在前面和太子斗呢，他这个当弟弟的还是先慢慢看戏的好。 第87章 老八也不是个傻的 既然没有另外的补充，事情便按太子说的定了下来。康熙回来也就是这几日，要准备的工作还有很多。太子也就不留大家闲叙，便各自散了。 从毓庆宫出来的时候，五爷说要去给宜妃请安，便先走了一步。八爷便同四爷一道往宫外走。 “四哥，四嫂也快生了吧？”八爷问道：“我福晋这两日还说起，她在月子里，也不能上门去看看四嫂。” 说起即将出世的孩子，四爷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柔和起来，“嗯，府里的大夫说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了。多谢八弟妹关心。” “四哥这是说哪里的话。我福晋常说四嫂就像她亲姐姐似的。这妹子关心姐姐不是应该的么！”八爷笑道。 说到这个，四爷也笑了起来，“你四嫂也常说和八弟妹投缘，就和亲姐妹似的。” “我福晋说四嫂人好，这一胎肯定生个小阿哥！”八爷又道。池小河还真说过这话。八爷当然是不信的，只当是个美好的祝福。毕竟人好不好的，和生男生女并没有关系。 不过这会对上四爷，他也愿意送个祝福。说起来他这个四哥比他大婚早几年，后院的女人也不算少，可至今还没个儿子呢！ “那就借八弟妹的吉言了！”四爷笑道。要说他还真对这个八弟妹的话有几分相信呢！当初福晋有孕，也就是在和八弟妹交好不久的时候。 作为邻居，出了宫，两人本该是一同回府的。结果却在宫门口碰见了隆科多。 因为从小被佟皇后抚养，所以四爷和佟皇后家的人也比较亲近。他的亲生母妃德妃是出身乌雅氏。在满洲老姓里，乌雅氏并没有什么底蕴。这些年，家里也没有出什么像样的人物。可以说对于四爷这个皇子没有任何助力。 可佟家就不同了。作为当今圣上的母族，佟家可谓是盛极一时，有佟半朝的名声。佟国维、佟国纲都是朝中大员。佟家更是出了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虽说四爷只是被佟皇后抚养过，并没记名，但佟家对这个养子的情分也不一般。而四爷，自然也不会把这么好的一份助力推出去。 隆科多作为佟国维的次子，虽说现在只是个一等侍卫，但未来的前程肯定不差。而且按辈分来说，还能算皇子们的长辈。因而这会遇见，四爷和八爷都忙上前见礼。 “两位贝勒这是刚和太子议事完？”隆科多精瘦精瘦的，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嗯，皇阿玛快回京了，太子爷要商讨一下迎接事宜。”四爷如实回道。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并无必要隐瞒。 “皇上要回了？”隆科多微微挑眉，道：“也是，算日子，也去了三个多月了。” 三人寒暄了几句，隆科多便邀请两人一块儿下馆子。八爷看出来隆科多是想单独和四爷说话，便以家中有事为由，先行离开了。 “四阿哥如今怎么同八阿哥走得近了？”看着八爷的背影，隆科多的眉头微微皱着，“他可是大阿哥的人。” “大哥的人？”四爷笑了一下，“不过是因着惠妃的养育之恩而已。大哥到是想把老八当棋子，可老八也不是个傻的。” “听四阿哥这意思，八阿哥是自己贴上来的？”隆科多有些惊讶，“这是想向太子爷示好？大阿哥能容？” “如今太子监国，老八听命于太子本就应当。是不是示好，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四爷淡淡道。 隆科多沉吟片刻，笑道：“八阿哥还真是个聪明的。” “十七岁就封了贝勒，能傻么？”四爷笑道：“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可没这么出息！” 这次隆科多到没附和，而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皇上的意图谁想的明白呢！走，喝酒去！” 四爷也不再说这个话题，笑着跟上了隆科多的脚步。 八爷可不知道自己刚刚被人议论了一番。回府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自己的处境和人脉。 良妃本就是罪臣之后，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有助力。而福晋郭络罗氏家里，阿玛也是罪臣。额娘到是出身好，可早早的没了。外祖父老安亲王到是疼她，可也没了。如今换了福晋的舅舅当家，性子绵软，明显不如老安亲王在世的时候风光。再退一步说，安亲王这一支真要追溯起来，应该和赫舍里氏更亲近。要给皇子们做助力，那也该是给太子做助力，不会扶植他这个外孙女婿！ 思来想去，八爷不由苦笑了一下，要在朝中立足，除了靠自己，他竟是毫无依靠。如今成年的皇子中，处境如此艰难的，恐怕只有七爷能和他比一下惨了。五爷看似不出彩，但他从小养在太后身边，母妃又是一直受宠的宜妃，仅这两点，能依仗的就比他多！ 小时候的努力更多是为自己，为母妃。如今他成了家，有了福晋，又有了儿子，便想为儿子争一份好家业。身为皇子虽不缺富贵，可要是爵位太低，一样无法福泽子孙。他自己已经尝过毫无依靠的苦，便想为子孙创造更好的条件。 “贝勒爷，已经到了。”赵仁宽看着差点走过府邸大门的八爷，不由出声提醒了一句。 八爷这才回了神，抬头看一眼自家府邸大门，把那些纷乱的思绪都压在心底，换一副轻松的面容，抬脚进了府。 赵仁宽跟在后面有些发愁。自家爷打从毓庆宫出来就不大对劲。难道是朝中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或是被太子爷训斥了？虽说他这个贴身奴才在八爷身边伺候有上十年了，可很多时候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尤其是这两年，自家爷是积威渐重，心思越发深沉了。只盼着一会儿去正院见了福晋，贝勒爷的心情能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