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池小河怔怔出神，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王氏在梦里向我喊冤。” 八爷微微蹙眉，叫了守夜的夏莲掌灯，这才看清池小河脸色难看的很。 “福晋，王氏就算有冤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对她的处罚没错！”八爷沉声道。 板子确实是池小河让人打的，但事情总有个前因后果。可要把王氏的死算在池小河头上就没道理了。 “你对王氏已经很好了。”八爷又道：“让大夫给她看了伤，派了丫鬟伺候。是另有人心思歹毒害她。她出现在你的梦里，只是信任你，想让你帮她找出害她之人。你不必害怕。” 八爷的声音低沉温柔，池小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眼里的惊惶也消散了，终于能定神看向八爷。 “只是一个梦而已。”八爷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心知是因为池小河见到了王氏临死前的一幕才会这样。 晚上他办差回来才知道王氏没了的事。至于王氏的药被人动了手脚，丫鬟伺候不尽心的事也都了解清楚。虽然还没查出幕后之人，但八爷也不许池小河再操心。 他还特意叫了肖嬷嬷和管嬷嬷，把两人狠狠地训了一顿！ 池小河现在身体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还能让她看见王氏临死的惨状！要是冲撞了身子怎么办？ 两个嬷嬷在府里的奴才里可谓是有头有脸的，平日里就连八爷和池小河都会敬几分的。但今日八爷却半点情面没留，就连池小河求情都没用，愣是训了小半个时辰！直把两个嬷嬷训得面红耳赤，满脸愧色才罢休。 “臣妾要是能多关注一点，王氏也不至于……”池小河心里怎么会没有愧疚呢？就算不是她亲手害的人，但这后院是她管的。让人钻了空子，害了人，她怎么都有责任。 梦里王氏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未必不是对她有怨气。 “不许瞎往身上揽！”八爷低喝道：“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俯身抱住池小河，“快别胡思乱想。爷很快就能找出害她之人的。” “一定不能轻饶了。”池小河咬牙道。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打小闹！ “好，爷答应你。不管查出来是谁，都不会轻饶！”八爷道。 池小河心里这才好过了点。 八爷见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这才又叫夏莲拎了热帕子来给她擦额头的冷汗。 “好了，睡吧。别怕，爷在呢。”八爷再次安抚道。 “嗯。”池小河看向神情温柔的八爷，轻声道：“谢谢爷。” 八爷笑了笑，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池小河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闻着身边熟悉的气息，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八爷半晌没睡，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早上池小河醒过来的时候，八爷已经走了。 “福晋睡好了？”春桃笑着过来伺候，“贝勒爷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奴婢，别扰了您，让您多睡会。” “什么时辰了？”池小河问道。 “辰时了。”春桃回答。 “不早了，起吧。”池小河道。她精神还好，但神情还是有点恹恹地。 洗漱后对着一桌子的早膳，池小河胃口缺缺，只吃了几口就觉得胸口发堵。 “福晋，奴婢知道您心里替王夫人难过，但也要顾及小主子呀。这会正是小主子长身体的时候，您吃这么点怎么受得了。”春桃忍不住劝道。 池小河摇摇头，“别劝我。就是勉强多吃了也不舒服。我心里有数，就这几顿少吃影响不了什么。” “福晋，贝勒爷都说了让您别操心这事了。王夫人的后事都有人安排。换药的事也在查了。”夏莲道：“您也别自责，这事当初要是不打板子，梅格格也不会轻易罢休。真跟你没关系。” “你们说梅氏晚上就能睡得安稳么？”池小河突然道。 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梅氏呢？真的能心安理得么？ “要奴婢说，她这会指不定吓成什么样了！”夏莲忿忿道。 “恶人自有天收。”春桃道：“福晋放心，该受惩罚的人肯定会受应有的惩罚的。” 而此时的梅氏确实惶惶不安。 正如池小河猜测的，害王氏之人确实是她。 但她的初衷并不是想把王氏害死！而是想让王氏好的慢一些，多受一些折磨。不想王氏体弱，病情一下恶化，竟没挺过去。 因为只是想让王氏多吃些苦头，所以梅氏当初让人做手脚的时候并没有很隐蔽。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 “看在孩子的份上，贝勒爷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对不对？”她看着沉香和木香两个丫鬟，脸色惨白。 木香胆子小，早就被这消息吓傻了。从昨晚到现在，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状态，根本没心情安慰梅氏。 沉香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事还是她去安排的。等查出来，她绝对逃不脱，弄不好就会丢性命。 但她这会还抱有一丝希望，顺着梅氏的话道：“格格，您可一定要替奴婢求情啊您怀着贝勒爷的孩子呢，贝勒爷肯定不会罚您的！奴婢也不指望能留在您身边继续伺候，只要能留奴婢一条命就行。” “我真没想害死人啊！”梅氏喃喃自语道：“贝勒爷还肯相信我么？不过是个侍妾，就是怀了孩子都不可能争过我，我怎么可能要她的命！肯定是福晋！是福晋又在里面动了手脚，正好害我！” 第71章 八爷的处理 梅氏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她一直对池小河存着戒心。总觉得池小河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出手。 她刚有孕那会，池小河对她各种关照，愣是让她胆战心惊，总觉得暗藏着阴谋。后来她设计弄走了齐佳氏，又单独搬了院子，有了自己的小厨房，这才心安了些。 随着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八爷对她的态度却不见热络，她心里又不安起来。在她看来肯定是池小河吹了枕边风，霸着八爷不来看她。也说不定是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梅氏有些后悔自己沉不住气。当初找张氏和王氏出气，不仅仅因为她们俩是府里地位最低的，更因为她们如今和池小河走的近。梅氏这是故意打池小河的脸。 结果池小河果然打了张氏和王氏的板子，八爷也再次来了她的院子。虽然比她预期的效果差一些，但总让她心里舒服了些。 可她万万没想到才几日功夫，事情就急转而下。一旦牵扯上王氏的死，她即使现在因为孩子逃过一截，以后也再难在八爷那里争宠了。 “定是福晋！”梅氏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我就知道她没有表面上的无害！” “可是，格格，咱们没证据。”沉香道：“不过这事现在是贝勒爷在查，说不定能查出福晋的手脚？” “怎么可能！”梅氏冷笑，“福晋竟然放心让贝勒爷插手，那肯定把痕迹都抹干净了。” “那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沉香都快急哭了。 梅氏看着沉香，突然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沉香心里一跳，脸就更白了，结结巴巴道：“格格，您，您不能……” “沉香，只有我保住了，才能救你！”梅氏道。 “不，不！”沉香惊恐的摇头，“奴婢会没命的！”她不能把所有的罪认下。她只是个奴婢，一旦认下，直接就能被处死，根本等不到梅氏救她！ “你以为现在就能保命么？”梅氏冷笑，“我都自身难保，又怎么救你？” 沉香白着一张脸，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其实她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梅氏只要一口咬定都是她自作主张替梅氏出气，她根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整件事都是她去操作的。从头到尾，梅氏都只动了动嘴皮子。 “沉香，只要你都认了，我不会亏待你的。”梅氏缓和语气道：“你不是说家里的小弟还没钱娶媳妇么？我会让人给你家送五百两银子去！不仅够你小弟娶媳妇，还能让你父母都过好日子！” 沉香神情木木的，半晌才苦笑着撑起身子，给梅氏磕了个头，“那奴婢在这里先谢过格格了！以后就不能伺候格格和小主子了。” 梅氏的脸上慢慢露出笑意来，她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 木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里一阵阵发寒。当奴婢的，要是没遇到个好主子，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命丢了。这次是沉香，下次会是她么？ “木香！”梅氏冷眼看过来，“希望你也是个聪明人！” 木香下意识的一抖，连忙也跪下表忠心，“格格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梅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沉香道：“你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吧？” “是，奴婢知道。”沉香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奴婢会去自首，格格放心，一定不会牵扯到您。” 看着沉香一步步走出屋子梅氏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这次要不是太棘手，她也不想牺牲沉香。这丫头脑子灵光，胆子也大，能替她分忧。 只是不知道牺牲了沉香是不是就能把她自己摘出来。想要完全得到八爷的信任，只怕不容易。好在肚子里还有个保命的。 池小河完全没想到沉香会主动跑出来担下所有事情！把梅氏撇得干干净净！狠毒的害人事件变成了一个忠心的奴才看主子被欺负后暗中帮忙出气的故事！ “哈！梅氏一点不知情？”池小河简直被气笑了。沉香一个奴婢去哪弄得替换药材？又是如何避过煎药的人换药的？还有小红有意疏忽显然也是经人授意的。这些事情难道都是沉香一人策划和操作的？ “福晋，咱们都知道这是梅氏脱罪的法子。但沉香把事情交代的很详细，找不到证据牵扯上梅格格。最多就是个御下不严。”春桃道。 “难道这次又让她逃过一截么？”池小河皱眉。府里有这么个心狠手毒的人，她实在是寝食难安。谁知道她暗中还会对谁动手脚！ “这事得看贝勒爷怎么说了。”肖嬷嬷在一旁道：“毕竟她肚子里有贝勒爷的子嗣，很可能会避重就轻。” 想到王氏，池小河便觉得心中堵了口气。事到如今，依旧是不能拿梅氏怎么样！ “福晋，老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子还长，咱们总能找到机会为王夫人讨回公道的。”肖嬷嬷劝道：“您别为这事劳心了。若是贝勒爷不处置梅格格，您也千万别和贝勒爷起冲突！” 王氏只是个侍妾，为这么个地位低下的人和八爷闹僵，在肖嬷嬷看来不划算。人都死了，也好好的安葬了，事情也查出来了，池小河就该放下了。要不是看她自责，肖嬷嬷都不会说出以后找机会讨公道的话。 池小河也知道肖嬷嬷说的有道理。可知道归知道，但她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难受。只能慢慢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花时间去平复心情了。 晚间八爷回来也知道了沉香自首的事。他只沉默了片刻，便接受了这个说法。真的就像肖嬷嬷预料的，对于梅氏，八爷只是说她身为主子没管好底下的。然后罚了禁足三个月。 梅氏本就在养胎，禁足三个月这个处罚跟没处罚一样。 而沉香，直接就是杖毙了。但全府上下的奴才都要来观刑！ 池小河知道后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早已预料的事，等结果出来的时候已经无感了。 “王氏，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吧。”池小河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第72章 陪产假 出了王氏这个事，府里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所有的奴才都变得谨言慎行起来。沉香被杖毙的场面太过吓人。当场吓哭、吓吐，甚至吓晕的奴才不少。 池小河还记得春桃她们那日回来也都脸色不好看。过了两日才渐渐缓过劲来。她有心安慰几句，后来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说春桃她们是她的陪嫁，是她这个嫡福晋身边的奴才。但如今她成了八福晋，她们就都是八爷的奴才。她这个福晋严格来说都是八爷的奴才，春桃她们就更是了。 想要在这个八爷府里过好日子，就要一直保持着对八爷的敬畏之心！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在这个人命贱如草的时代，太过得意忘形是要付出代价的。 池小河心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增加了新的内容。而在如何对待八爷这件事上，她也有了新的想法。 以前说活到老学到老，多半指的是知识。但对于现在的池小河来说，却是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和心智的成长。 临近四月便是晚春，京城的天气也热了起来。海棠花都谢了，而石榴花则开得正艳。而池小河也终于离临产不远了。 八爷东岳庙那边的差事进行的还算顺利。之前担心五阿哥不配合的情况也没有出现。如今康熙南巡一时回不来，八爷便向太子告了假，想专心在府里陪池小河待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