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他到是没怀疑过池小河会因为梅氏有孕就刻意刁难之类的。大婚这几个月，他自认对池小河的性子还是了解的，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但他也没想过池小河会对梅氏优待至此。所以他这两天才会去看梅氏，也算是给出一个讯号，表示他看重梅氏肚子里的孩子。 这会想来，到是他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爷如果觉得还有不周到的地方也可以指出来。或是梅氏还想提什么要求也可以说，只要是合理的，臣妾都可以安排。”池小河又说了一句。 “不必了。”八爷忙道：“不过是格格，太过了也不好。” 他还是很注重尊卑的，可不想弄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来。再说了，他对梅氏也没觉得多喜欢，只不过说在后院这几个人里，还算是个有姿色又安分的。如今又怀了孩子，他才多看重两分的。 “你如今身子越发重了，有些事情别太操劳。”八爷握着池小河的手捏了捏。 池小河笑了一下，知道八爷这是在表达对自己的看重，点了点头，“嗯，臣妾知道的。” 又过了两天就是除夕，天公却不作美的下起了大雪。八爷看着池小河的大肚子，后悔自己没给她请个假。可要是这会进宫再说，却是不太好了。 “没事，有孕的人怕热不怕冷！”池小河笑着安慰八爷道。 “还是多穿点，你如今这身子要冻着了可不得了。”八爷皱着眉，想到明日初一还得进宫跪拜，心里越发担心起来。那就不仅仅是冷的问题，还有体力的问题。 其实颁金节的时候池小河已经体会过一次宫里举行仪式时的各种跪拜了。犹记得那会她就看到有挺着大肚子的，当时心里还佩服来着。可这会轮到自己，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但规矩就是如此，她当了这个八福晋，享了这份富贵，那应守的规矩还得守。 “爷，臣妾不会逞能的。”池小河放低声音，眼睛里透着几分狡黠，“真要撑不住，臣妾就装晕！” 她本是安慰八爷的，没想到八爷还真认真的考虑了会，点头一脸严肃的道：“这法子不错。爷看可行！” 池小河呆了一下，然后就笑了。没想到八爷也挺会变通的嘛！ 除夕夜的宫宴是很热闹的，就连康熙都没了平日里的严肃。保和殿里开了十几桌，全是皇室宗亲。池小河没能和八爷坐一块儿，而是坐在了皇子嫡福晋这一桌。 都是之前见过的，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加上她，一共六个人。 “啧啧，咱们这一桌就有一半是有身孕的呢！”三福晋开口道。 池小河和四福晋前后相差月余有的身孕，这会肚子看起来差不多，大福晋则比两人晚一点，但也显怀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来。 “五弟妹和七弟妹可要好好沾沾喜气。”三福晋又道。 她自己是已经生了个儿子，算是几个嫡福晋里第一个得了阿哥的，一向都以此为傲的。而五福晋和七福晋则是自成婚后就没动静的。只是这大过年的，她这话说的就有点戳人家痛处了。 七福晋到是没在意，还笑着接了一句，“三嫂说的是。一会儿我要摸摸几位嫂嫂的肚子，来年也怀一个！”她虽然肚子一直没动静，但很得七阿哥宠爱，所以心态还不错。 反而是五福晋，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只比四福晋晚一年大婚，因为娘家家世低，从进府就不受宠。府里的侧福晋和格格都先后生了孩子，就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子嗣问题可以说是她心里的一个坎，最是不愿意在人前提起的。 第37章 除夕宫宴 偏三福晋不是个见好就收的，见五福晋不说话，又道：“五弟妹，你别不信我的话。这孕气啊，有时候会传染的。你看八弟妹一有孕，住隔壁的四弟妹就跟着有孕了。大嫂和四弟妹最亲近，这不也有身孕了！” “不过是凑巧罢了，你倒是说得玄乎！”大福晋笑着接过话头，“我和你也亲近，怎么没看你也怀一个？” “看大嫂说的，要真能怀一个，我可是乐意的很！”三福晋笑道。 眼看着大福晋和三福晋聊得热络起来，五福晋默默地低头喝了口茶，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木然。 大家都是按着顺序坐的，所以池小河是挨着七福晋的。这会她便看到七福晋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了一下五福晋的手。然后五福晋就抬头看了七福晋一眼，勉强笑了一下。 这算不算是两个没孩子福晋之间的互相安慰？池小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即有些同情，也有些伤感。也不怪古代很多女人把孩子当争宠的工具。是现实太残酷。哪怕你是正房嫡妻，没有子嗣就是底气，在家里就立不住！就连妯娌都能看你笑话！如七福晋这般得宠的还好说，像五福晋这样的，真不知日子过得多压抑。 说起来五福晋也不过才十八，可看她眉眼间的郁气，导致整个人的面相都老了十岁。 就在池小河她们这一桌的左后方还有一桌，那一桌上则都是各皇子府上的侧福晋。除开八爷府上如今还没侧福晋，其他府上都有。少则一个，多则两个，竟是比她们这一桌的人还多。 上次颁金节的时候池小河主要跟着四福晋，还真没留意。这会看过去，发现这些侧福晋的颜值还都挺高的。 “八弟妹，等明年选秀，你们府上搞不好也会有的。” 三福晋的一句话把池小河的视线拉了回来，就见一桌子人都在看她。显然她刚刚看那桌侧福晋的举动被大家注意了。 池小河笑了一下，道：“皇阿玛要真给我们爷赐个侧福晋，那真是对我们爷的看重了！” 皇子侧福晋有选秀时由皇帝亲自指婚的，这种可以办个娶亲仪式，侧福晋也可以带嫁妆进府；还有一种就是之前提过的，可以从府里的格格提拔。虽说这两种都是侧福晋，但由选秀直接指婚的明显身份更高贵一些，也是皇帝的一种恩宠！ 所以池小河这话一出，三福晋的脸色就变了一下。她本意是想嘲讽池小河这会别得意，每个府上都会有侧福晋的，却不想反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池小河嫁进皇家后除了和四福晋亲近，其他妯娌还真没怎么走动。主要是她怀孕太快，不太适合出门。上次颁金节她给人的印象也是性子柔和的样子。所以她突然伶牙俐齿起来，到惹得其他人露出惊讶的目光来。 “八弟妹是不是觉得面熟又认不清谁是谁？”四福晋语气温和的笑道。 “哈哈，四嫂你怎么知道的？”池小河笑道，她知道四福晋这是帮她打圆场。三福晋毕竟占了个嫂子的名，她太咄咄逼人也不好。 “你平日里走动的少，认不清也正常。我当初刚进宫那会也是一样，常把脸和名字对不上号。”四福晋说着就给池小河来了个科普。从直郡王府上的到七阿哥府上的，每一个都简单的说了一下。连那些生了孩子都说得清清楚楚。 “四嫂，你记性可真好。”池小河由衷的佩服道。她才刚听完就觉得又乱了。这满人的姓可真长，什么纳喇氏、瓜尔佳氏、西林觉罗氏，简直记不住。 看她苦着脸，大福晋也笑了起来，“四弟妹快别说了，我看八弟妹更迷糊了！” “大嫂，你可真了解我！”池小河道。 于是大家都掩着嘴笑了起来，一时间到是热闹起来。 除夕夜的宫宴上，大家都要给康熙敬酒的。池小河作为八福晋，也要和八爷一起去给康熙敬酒。这也是池小河大婚后第二次和这位史上有名的君主面对面的说话。 大约是喝了酒，又是家宴，康熙身上的帝王之气消散了很多。此时的他看起来竟有点慈眉善目，就跟普通人家的长辈差不多。 “几个月了？”康熙看着池小河的肚子还问了一句。 “回皇阿玛，快六个月了。”池小河笑着回道。 康熙的神情显然很愉悦，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嘴角带着浅笑，“好，春暖花开的季节出生，是个有福的。” “承皇阿玛吉言！”八爷很高兴。今晚有孕的可不止福晋一个，但得康熙说有福的，却是独一份！ 等两人敬完酒下来，池小河就觉得旁边的人眼神不太对劲。 “爷，”她很小声的挨着八爷叫了一声。 “嗯？”八爷把耳朵往她这边凑了凑，就听池小河压着嗓子道：“爷，臣妾是不是仪态哪里不对？怎么感觉他们都盯着臣妾？” 八爷怔了一下，有点想笑。这些人目光不对还能为什么，不过就是因为皇阿玛的那句话而已！ 不怨池小河没反应过来。皇家这种一句话分析出八种意思的习惯，她还真没有。在她看来，康熙那句话就是顺嘴说的一句祝福而已，根本没什么深刻的含义。可对于旁人来说，这句话就包含了很多未尽的意思，需要他们翻来覆去的研究！ “福晋只当没看见，让这些人想去。”八爷笑道。 池小河木着脸点了点头，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八爷的话对她没有半点安慰。特别是在她回到座位，看到三福晋脸上那不屑又嫉妒的神情时，顿时就觉得心累起来。 果然应酬这种事不是她擅长的。看看大福晋和四福晋长袖善舞的，她的学习之路还很漫长啊！ 不过她预料中三福晋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大概是她之前怼的那一下把三福晋给震住了。 于是池小河觉得自己走这种泼辣人设也不错，免得被人欺负不说还自己受委屈。至于泼辣的名声变成了妒妇和悍妻，那都是后话了！ 第38章 大殿门口的突变 除夕宫宴结束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变小了很多，细小的雪花纷飞在冷冽的北风中，瞬间吹散了身上的热度，仿佛大殿里的热闹都似恍然。池小河有些怔神，忽然想起了三百年后的时空。 要说作为一个孤儿，那个时空里也没什么太多值得她留恋的东西。过年的时候她都是和孤儿院的老院长还有孩子们一起。如今她身边有丈夫，肚子里还有了宝宝，可心里的那片荒芜却依旧在。 从大殿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要出宫回家。八爷不知被谁叫住了在说话，池小河便往旁边让了让，好让后面的人先走。这会大殿前的台阶上已经积了不少雪，她小心翼翼地在春桃和夏莲的搀扶下挪着步子。 混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等池小河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摔在了春桃的身上，而夏莲则压在她的腿上。夏莲的身上不知道是谁家的丫鬟，在往那边就看不清人了。 有人在惊叫，有人在骂，有人在哭，池小河只觉吵闹得头疼。直到八爷蹲在她面前焦急的问情况时，她才发觉孩子在肚子里动得厉害！ “你说话啊！”八爷见池小河只知道捂着肚子呆呆地看着他，急得都吼了起来。 他不过说个话的功夫，就听身后一阵惊叫，再转身，就见地上倒了好几个人。而他的小福晋就在其中，且身上竟然还压了一个人！ 结果等他急匆匆的跑过来，小福晋却像是吓傻了，连话都不会回了！ “福晋，您有没有哪里疼？”夏莲也忙问道。她这会终于爬了起来，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摔到池小河的肚子上！ “疼。”池小河说了一个字。 “肚子疼么？”八爷皱着眉，面冷如霜，说着就伸手要把池小河抱起来。 这会康熙带着佟贵妃几人已经走了，留下的太子听到动静和太子妃一起出来。看到池小河这个孕妇还在地上也是吓了一跳！ “八弟，快把你福晋扶起来啊！”太子喝了一声。 池小河刚刚是被摔懵了，后来又被孩子的动静给吓到，这会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忙对八爷道：“爷，臣妾肚子不疼，是脚疼！” 她如今有孕在身，花盆底是早就没穿了。但刚刚夏莲被人撞倒的时候正坐在她的脚踝上，应该是扭了。 八爷扶着她站了起来，池小河右脚使了下劲，果然一阵钻心的痛！ “叫太医来看看吧。”太子道。 摔的几个人这会都已经爬了起来，有五福晋，还有直郡王府上的一个侧福晋，再就是简亲王的福晋，然后就是几个奴婢了。除了直郡王府上的那个侧福晋伤到了手腕，其他人都无大碍。 “肚子真不疼？”八爷低声又问了一次池小河。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回太子的话，“二哥，不用惊动太医了。臣弟带她回府就好。” 过年不叫太医，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除非是生死攸关的大病。因为觉得过年叫太医不吉利。所以后宫嫔妃这会就是病了，也都能忍则忍。所以八爷才会向池小河确认孩子有没有出问题。如果只是脚伤，那就回家再说。 果然太子也没强求，便叫了两个小太监来，说是弄把椅子把池小河抬出去。但八爷却拒绝了。 池小河不明白八爷为何拒绝。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自己走出去，就是有人扶着都不行！但现在这个场合她没有资格说话。 太子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让那两个小太监退下后，就带着太子妃离开了。 大殿门口这会人不少，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八爷和池小河身上，但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奇怪，池小河看到以往和她最亲近的四福晋都只站在远处面露关切的目光不上前来，就知道事情不太对劲。 虽然满心疑惑，但也此时不是探究的时候。池小河现在发愁的是怎么出宫。要知道从保和殿走到宫门的距离可不短。刚才她和八爷进来的时候，走了一刻多钟呢！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整个视线就被遮住了。原来是八爷把大氅的帽子给她戴上了。然后下一刻，她就被八爷公主抱了！吓得她连忙勾住了八爷的脖子！ “抱紧了！”八爷低声说了一句，就大步走下了台阶，留下身后一众围观的人！ 其实对于身怀六甲的孕妇来说，公主抱这种姿势真心不舒服，因为肚子是窝着的。但相比要自己忍痛走出去，池小河宁可忍耐这种不舒服！ 八爷走的很快，没一会儿池小河就能清楚的听见他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有些沉重了。她现在是两个人的体重，再加上厚厚的冬装，重量真心不轻。 寒风飒飒，但池小河却一点都不冷。她窝在八爷的肩窝处，被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都吹不到。她有些心疼八爷，只能努力让自己保持好姿势，尽量让八爷抱得省力一些。 明明八爷走得很快，池小河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仿佛宫门都变得遥远起来。等她听到赵仁宽说马车方向时，才松了口气。 上马车的时候还费了一番周折。是春桃和夏莲先上的马车，然后赵仁宽在下面给八爷帮忙，四个人合力才把池小河安然无恙的弄进了马车！ 等八爷上来的时候，池小河才看到八爷的脸红彤彤的，额头上都是汗，帽子一脱还能看到热气！现在这一路也是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