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婉玉个子娇小,身体却很灵活,尤其她出拳速度极快,对手还反应过来,拳头已经砸到你身上了。 这三人被打得鼻青眼肿。 婉玉见他们不服气,罚他们所有人跑圈,“不服气,我随时奉陪,只要你们谁能打得过我,我这个百户让给他做。我燕婉玉说到做到。” 这些人憋着一股气,接受她的魔鬼训练。 为此婉玉让他们俩人一组,每三天一小比,十天一大比,赢的人就有资格跟她打一场。 这些人为了争这口气,练得比其他士兵都要认真。 这天,婉玉带着自己的手下在边城外巡视。 边城外就是大荣,那里黄沙漫天,风沙极大,却是训练马术的好地方。 婉玉带着手下从东往西一路奔腾,大荣那边善骑射,而骑兵与步兵的战斗力通常是五比一,最多可达十比一。 虽然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百户,手下也不过九十三人,但婉玉想将这九十三人打造成精兵。有事没事就带他们出来训练。 婉玉 却在前方遇到一伙大荣士兵赶着一伙奴隶往这边走。 这是大荣一贯作法,几年前两国签订了条约,但大荣最近入不敷出,打算在撕毁条约之前,试试晋国边防军深浅。 这些游牧民族骑术精湛,驱赶俘虏到城墙外,让这些俘虏前去破城,若是不听话,就要乱箭射死。 若是遇上心软的主帅可能因为这些俘虏可怜从而不忍射杀。 这一队是先锋军,只有上百人。与他们人数相差无几。 婉玉也不废话一刀劈了过去。 这时候就体现经常训练的好处了,两伙人水平相当,打得难舍难分。 就在这时,婉玉这边有援军从东方奔驰而来,大荣士兵见他们人数众多,打马跑了。 婉玉想乘胜追击,可她来边城没多久,对这边地形不怎么熟,不敢轻易追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婉玉向前来支援的百户道谢。 对方心情颇为沉重,“看来大荣又不安份了。咱们得加强戒备。以后你们练兵就在城郊吧。这儿不安全。” 婉玉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对方带着手下离开,婉玉的护卫走了过来,指着这些缩成一团的俘虏问,“头,这些人怎么办?” 婉玉收回视线,轻飘飘看了一眼这些骨瘦如柴的晋人俘虏,心里也同情他们的遭遇,“登记他们的住处,核实无误再送他们回老家。” 护卫挠头,脸都红了,“头,我们都不识字。” 婉玉一怔,看了眼其他人。也是,现在可是太平时节,家里要是有钱抵兵役银子,这些人又何苦跑来边城当兵呢。 “你去上官那边要笔墨纸砚,我来登记。” 护卫点头应是。 到了大营门口,婉玉也不让这些人进去,就让他们原地休整,然后一个个过来登记。 “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 “王二狗,苏州府,兴山县,王家村,五口人,排行老二。” “下去吧。” “叫什么名字?” …… “还有吗?” 有个老头一瘸一拐走过来,声音粗粒如同石子在地上碾碎的声音,“还有我。” 婉玉头也不抬,“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 “周三郎……” 婉玉抬眼,看到的是一双饱经沧桑的脸,他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青灰色长衫,这么冷的天还穿着草鞋,露出冻得发肿的脚趾,他脸上很深的皱纹,就像刀子一道道刻在他脸上似的。 她记忆里他那头黑发此时已经全部变白,那双大眼睛许是经过多年风霜变得有些浑浊且小,他露出来的一根根手指粗得就像树枝,看不出半点肉色,反倒像泥土一样又厚又硬。 他身穿这一件破旧青灰色衣衫和一件短裤,俨然一副穷酸样;而在他那衰老的面容下带着的笑容,在我看来是那么虚假;而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挖到金矿般的炽热。 只是这张苍老的脸此时却与记忆中那个人有五分相似。 婉玉喉头哽住,差点不敢认,“你家住哪里?” 对方刚刚只是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被对方浑身散发的气场镇住,他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回答,“兴元府,成封县,周家村,家里有八口人,我排行老三。” 婉玉听到熟悉的地址,心里又是一紧,多问了一句,“你有几个孩子?” 对方听到这话,身子颤了下,“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他掰着指头算了算,“九岁啦。” 婉玉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滑了下来,“爹?” 周三郎抬头,眯了眯眼,小心翼翼看了好半天,才终于从朦胧的记忆中找到与这姑娘相似的容颜。 “你……你是?”周三郎不敢认。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死在异国他乡,没想到自己居然得救了。而且救他的人正是他的女儿。 婉玉带着周三郎回了自己的帐篷,叫一个兵打水给他洗澡。又叫一个兵去城里买些好吃的,“最好是肉食。让我爹补补。” 那士兵领命而去,还没上马,又被婉玉叫回来,又丢了十两银子给他,“对了,还得买套衣服。记得里衣得要细棉布,外面那件袍子要买厚实的,可以防风的。反正要最好的。” 那士兵见她眨眼功夫就花掉十几两,替她肉疼,“头儿,您一个月才三两银子,咱这儿经常克扣军饷,您还是省着点花吧。” 婉玉弹了他一下,“放下吧,我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先紧着我爹来吧。” 那士兵点头应是。 梳洗打扮过后,周三郎瞧着比刚开始精神些了。 婉玉将士兵买来的好菜端上来,“这些都是我让人从城里买的。您多吃些。” 周三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荤腥了,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哪还忍得住,左拿鸡腿,右手拿筷子,左右开攻,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婉玉陪着吃了两口,拧头去了上官那里,要请两个月的假送亲爹回老家。 上官已经从手下那边知道婉玉找到亲爹,倒是没有二话,给了她假。 婉玉拿了请假条,将自己的工作安排交给副手,自己回了帐篷。 周三郎已经吃饱喝足,桌子上全是吃剩的骨头以及空碗。 周三郎摸着鼓鼓的肚子,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兵?你娘呢?她不管你吗?” 婉玉将她娘与三个妹妹的事简单说了。 周三郎得知四个女儿都被江舒涵弄走了,虽有些惊讶,却也没当一回事。 他倒是对江舒涵改嫁给武安侯一事耿耿于怀,足足愣了好半晌,最终才喃喃道,“她倒是个好命的。” 末了,他又问,“她没给你生个弟弟吗?” 婉玉摇头,“父亲担心母亲年纪大了,生孩子有危险,没让他生。” 周三郎摇头嗤笑,“你娘也是个傻的。居然相信这种鬼话。他这是担心你娘生出儿子跟他原配生的儿子抢爵位呢。” 婉玉不喜欢她爹这样随意揣测继父,“父亲原先的两个儿子都战死了。他没有儿子,也不曾过继,他真的只是担心我娘的身体。” 周三郎听后,尴尬一瞬,才干巴巴问,“那你呢?你是侯爷的女儿,你娘为什么没给你寻门好亲?” 婉玉抚了抚自己的佩刀,嗡声道,“我不想嫁人,我想当将军。” 周三郎有点生气,他觉得女儿太傻了,“这怎么行?你是个姑娘家,就该嫁人生子。怎么能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呢。”说到这里,他不免抱怨武安侯,“都是他乱教,将你教成这副样子。” 虽然他很生气,但声音却很小,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不像是在教育女儿,倒像是在埋怨。 婉玉不想说这些,转了话题,“爹,您刚说您有一个儿子,您又娶妻了?” 周三郎点头,提起儿子他滔滔不绝,一副很怀念的样子,“是啊,你后娘给我生了个儿子。我离开家的时候,你弟弟才一岁多,非常聪明,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婉玉对父亲已经模糊,但是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和蔼过,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却也怜惜他这么些年在外面受了太多苦,将这种酸涩压下来,“爹,你怎么会跑到大荣呢?” 提起这事,周三郎直到现在还心气难消,咬牙切齿道,“之前我做生意认识一个人,对方是江南来的商人,说带我做生意发财,可没想到半道上,他居然将我打晕。我醒来时,就到了大荣。看管我的那些大荣说着大荣话,我也听不懂。那些大荣人每天让我没日没夜干活。”他摸摸自己的手,眼底全是泪,“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老死在大荣了。谁能想到我居然能回来呢。” 婉玉叹了口气,“那您好好休整吧。我向上官请了两个月假,明天就带您回家。” 周三郎忙不迭点头,“那好,那我,我现在就睡。” 说着,他爬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没一会儿,呼噜打得震天响。 婉玉让副将去跟小兵们挤一帐篷,闻着对方臭气哄哄的被子,勉强睡了两三个时辰。 天亮时,婉玉带着周三郎以及几个同行的俘虏回了兴元府。 他们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最终于二十天后到达了兴元府。 其他俘虏交由当地县官,让他们核实身份,无误后,方能归家。 而婉玉则带着周三郎到了周家村。 十一年没回来,周家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是这边的房子变得老旧,有几家土坯房已经开了缝,茅草被风吹刮得到处都是。 婉玉扶着情绪激动的周三郎到了村口,不少村民围了过来。 婉玉相貌变化极大,就连周三郎都认不出,更不用其他人了。 倒是周三郎虽然苍老许多,但整体五官变化不大。有个年纪比周三郎大几岁的妇女仔细辨认后,这才失声尖叫,“周三郎?哎呀,你不是那个老周家的三郎吗?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众人经这提醒,才发现真的是周三郎。 年轻一辈的媳妇自然认不得周三郎,倒是那些上了年纪,现在当了婆婆的老婆子认出了周三郎。 于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问周三郎,“你这些年去哪了呀?怎么不回来啊?” 还有人主动告诉他家里的情况,“哎哟,周三郎,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你媳妇就不会改嫁了。” “对啊,你家宗宝也不会……?” 周三郎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恐刚开始还高兴着,待听到他儿子的名字,他也顾不上寒暄了,问刚刚那个出声的老婆子,“我家宗宝怎么了?” 那婆子不敢回答,只讪讪道,“你回家就知道了。” 周三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向大伙介绍他女儿,“这是我大女儿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