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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又是一声吠叫,母羊身后躲了只怯生生的小狗,露出半只羞涩的耳朵。 “巴迪!”赛琳娜把它抱进怀里,“不可以没礼貌噢!” 唐初微笑:“这是你养的小狗吗?真可爱。” 赛琳娜还没说什么,林儒锐却在这时淡淡道:“是狼。看它尾巴,是下垂的。”狗尾都上扬,只有狼的尾巴才下垂。 “没错,巴迪就是狼。”赛琳娜毫不介怀,亲了亲小狼的额头,“上次兽潮时一只母狼翻进城内偷吃我家的羊,偷偷在羊棚里生了一窝崽子,只有巴迪活了下来。我要把巴迪养大,以后兽潮再来我和奶奶就不用害怕啦。虽然卢卡斯叔叔说狼都是养不熟的野畜生,小巴迪又弱又胆小……但我相信,巴迪一定会保护我的!” 她笑眯眯的,又亲了口小狼的耳朵:“对吧,巴迪?” 小狼嗷呜叫了两声,似是回应。 林儒锐心下微动,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近年来兽潮很严重吗?” “是的。”赛琳娜放下巴迪,叹了口气:“大家说这是因为……女巫。”她低声吐出最后一个词,语调神秘,仿佛那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禁忌。 “我隔壁有个姐姐,她一出生就带着微笑。高兴也微笑,愤怒也微笑,痛苦也微笑,大家从未见过她放下的嘴角的样子。神父说她一定是女巫转世,把她吊死在了桥边。” “为什么?”唐初感到不可理喻,“仅仅因为她总是面带笑容?” “对!您也觉得太不可理喻了吗?”赛琳娜仿佛找到知音,激动道:“他们将一个老妇人开膛破肚,因为她衣不蔽体。可这是因为那位老妪家中太贫穷了,根本没有办法吃饱!又哪里有衣服穿呢?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枉顾人命,气死我啦!要是让我看见,我就让巴迪咬死那些坏蛋!” 林儒锐对中世纪女巫审判的蛮横和残忍有所耳闻,但真正身处于这个时代,才无比切身地感受到其畸形。 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赛琳娜往屋中看了一眼,再度压低声音,“司特妮才是最可怜的。她的母亲是第一女巫,你们知道教会是怎样对付伊丽莎白的吗?我奶奶告诉我,伊丽莎白在清醒状态下,被人活生生剥掉了整张人皮……” 话音刚落,司特妮掀开帘子从屋内走出。赛琳娜因为嘴碎显得十分心虚,接过铜币,对林儒锐二人比了个嘘声手势,忙不迭小跑离开了。 司特妮的手艺很不错,烤出来的土豆撒上黑胡椒,有种别样的焦香。卢卡斯虽然是个沉默的男人,但仅仅是不爱说话而已。有善于挑起气氛的唐初在,加上司特妮的温和回应,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还套出了不少信息。 金乌西坠,夜色渐浓。唐初往外看了眼,嘀咕道:“孙毅他们应该到了吧?锐哥哥,要不要出去接一接?” 啪。 一只杯子摔在地上。 地面隐隐震颤起来,烛光摇晃,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扑落。卢卡斯双手扶住桌子,大叫:“司特妮,躲起来!” “怎么回事?”唐初一个不稳,往旁边一倒,却恰好落进旁边人的怀里。 “兽潮来了。”林儒锐扶住她柔软的肩头,黧黑眉宇冷然蹙起,脸色现出些慎重。她遇过这玩意儿所以知道有多难对付,谨慎的性格也令她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说着说着她话音一顿,沉默片刻,咬牙道:“拿开。” “你在说什么?”唐初一脸无辜。 林儒锐推开她,唐初还不忘在腹肌上掐了一把。真的是掐,她掐那么重,肯定留印了,林儒锐简直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毛病! 她拿起外套大步朝外走去。其余玩家需要接济,不然兽潮就能导致他们全灭。夜色下灯火憧憧,仿佛白天没看见的人全涌现出来,男人们举着火把高声疾呼,侍卫队带着长剑盾牌登顶城门,妇人则带着孩童和贵重家当往广场上迁移,无人不焦乱无人不惶急。 林儒锐顺着绳梯利索地攀上城墙,往下探清楚墙高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要遭,天际线尽头出现黑色的洪流,大地震颤,空气紧绷,这种规模的兽潮瞬间就能跃过城墙! 这群白痴遇袭这么多次,就不知道加高墙门吗?! 分发武器的士兵大概把她也当做了守卫军的一员,分给她一把生锈的长矛,被林儒锐随手丢弃,反手抽出背后钢刀。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透露出的十足嫌弃让唐初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儒锐或许面无表情,但她观察她这么久,却能从她每个细微的表情读出她的真实情绪。 唐初不懂为什么大家总说林儒锐冷酷难懂,在她眼里的林儒锐一点也不酷,好懂得很。 “你笑什么?”林儒锐对这个老是占自己便宜的女人没好气。 “没什么。”唐初坐在城沿之上,手指缠起一缕海藻弯曲的秀发,红唇微微一勾:“我在想……林儒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呀?” 林儒锐不想回答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她很少去讨厌或者喜欢什么人,那太消耗精力,她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战斗、生存和历练上,没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她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讨厌唐初。唐初还给了她奶糖。 可唐初的声音轻轻的,她说:“但是我讨厌自己。” 兽潮渐渐迫近,声势如洪,又如一场毁天灭地的灾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