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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易枝从屋子酒柜里拿出了酒,一小坛一小坛摆在了桌上,打开一坛笑道:“一直都想找机会好好谢谢你,可总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来,尝尝我这儿的私藏,可要知道活得久一点,底蕴也要足一点,绝对别处喝不到的好。” 南宫碧落看着被塞到手里的酒笑道:“其实不用这么费心,你已经谢过了。之前那事也是因为龙继答应伏法我才帮忙。是你当年的善举得善果,我只是做我职责所在的事罢了。” “捕快的职责可没包括帮忙杀刘福通,你说你是职责,我却只当义举。南宫,你行侠义不求回报,我又怎么能不记恩情。喝吧,一醉解千愁。”柳易枝也坐了下来,打开一坛与她一碰,仰头饮下。 南宫碧落见状有所感触,侠义二字柳易枝又何尝没有呢?只是有人光说不做,有人做的不尽相同。一碰一响,酒香四溢,也轻轻碰触了她的心。“一醉解千愁,可我愁什么呢?” 柳易枝见她喃喃自语,虽在微笑,眉目一抹忧伤不去,在心底叹息之余,她也将一张烧灼过的纸张拿了出来,在桌面移将过去。“世间百态,情最伤人,既不快乐,何妨一醉?” 南宫碧落一看便是上一次少林说风飘絮久伤不醒的来信,原来柳易枝早就知道了。“我……” 开口无言,南宫碧落笑着饮下手中酒,烈酒灼口烧心哪来好?但入喉过后竟也得一丝畅快,她轻言:“好酒。” 柳易枝闻言摇头,“只有伤心人才道烂酒好。凝烟说得没错,既有深爱何必隔山海不见,你在想她。” 南宫碧落视线落点随意,思绪偏远,沉默过后,低喃:“我在想她。” 怎么可能不想呢?天知道,当她知道风飘絮终于平安无事后有多庆幸。 只是—— “我再怎么想她,也不敢见她。” “为何?”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见。”南宫碧落将她和风飘絮之间的事说与了柳易枝,说起了她们的相知也说到了猜忌,更说到了她们之间阻隔的人命,云天行的,花和尚的…… “父亲死得其所,不怪她。云兄心甘情愿,不怨她。花和尚舍生取义,更是佛门中人,也可以原谅她。但小虎呢?我呢?她呢?小虎还很年轻呀,花和尚也可以不用死呀,我对朋友有愧,没能及时发现一切,其实在我有所猜测时就应该下决心,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再累人命。她要是没有负疚,又怎么会一再隐瞒,连赴死都那么慷慨,没有负疚也不会一直对父亲的事耿耿于怀,也不会做善事却言图心安。” “她早说在一起会后悔,可我没有后悔过呀。”南宫碧落再饮烈酒,“怪我们都不够勇敢?还是对感情太稚嫩,太小心翼翼?我们相爱却不坦然,我不敢光明正大追问,她不敢透露一丝一毫,才会导致今天局面?” 柳易枝沉吟了片刻,“你说的也只是也许,世上不会有那么多也许,发生了的事也不可能再有也许。你已经足够冷静自持,换作他人怕也很难做到你这样。她怕你有危险,你怕错怪,即便最后她的确是杀手,背负人命,但在我看来,都是迫于无奈,要真是伏法,才是天道不公。我没有你那么高的觉悟,身处这个位置,我手里也不干净,所以我完全能理解风飘絮的无奈,她本就在泥沼里啊,怎么可能没有污点,即便有罪,在没有人拉她的时候她只有挣扎拼命想办法活下去呀。” “南宫,你大可不必死守法度,你也不必被道义束缚,在这个世道没有人要求你必须这样,很多时候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你能帮我和龙继,也不是墨守陈规的人,怎么就不能原谅她呢?对自己的心宽容一些。” 南宫碧落笑了一声,“呵,可我根本就没有怪过她,谈什么原谅呢?你说我觉悟高,说她有罪,可我私心里根本不想判她,也不愿王法判她。当我猜测到一些事的时候,我怕,我怕一旦我亲手抓了她,在我恪守的法度下她就再也没有机会,我只有一个想法。” “我想她活着。”南宫碧落的眼眶滑落了湿润。 泪,悄然淌过她的脸颊。 柳易枝莫名一颤,她有些无措,很难想象南宫碧落流泪的样子,但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她抽出了丝巾,到底也没有递过去,只安静继续聆听。 南宫碧落深呼吸,自己轻轻拂去泪痕,“我不想她死了,我早在有了猜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要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想过很多最后定下的少林寺。我一直在想呀,如果十恶不赦的人都可以遁入空门,她为何不能接受佛礼?忏悔也好赎罪也罢,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在洗去身上沾上的污点,在我心里她一直比任何人都干净。” “我也杀过人,但都不是无奈之举。可她呢?我最大的私心是不想她有负累,哪怕承受千千万万遍的思念。” “在这个浮华纷乱的年代,我仍然想用全部的力量为她创造出一方净土,能让她远离纷争,远离杀戮,得到真正的平静,我希望她岁月静好,方寸之地足矣。” “我不想她死,我想她活着,毫无负担地活着。” “我一直有私心的,也没那么大义凛然。”南宫碧落向柳易枝笑,然后便是一坛酒尽。 她再开一坛,又酌一口,“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有些超出预料,那一晚她好狠心。虽然最后她还是去了少林,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再怎么偏袒她,内心的愧疚并没有少,我高估了自己,无可奈何也不是全身而退的理由,她不行我也不行,我把她送去了少林,交由少林方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