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老夫老妻
刘志刚在工地一直呆到下午两点，把下午的工作一一安排妥当了，这才往外走。 到了门口，他又回过头去看，想看孟娇娇是不是在目送自己。 但是他只看见孟娇娇在认真的帮工人抹瓷砖缝，她拿着泥灰铲有样学样，全神贯注，像是没觉察到他要走了。 刘志刚心里不舒服，转头又进了门，快步走过去说了男小工两句，小工白挨一顿训，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又看看孟娇娇，识趣的往另一个房间去了。 “会干吗？”刘志刚装模作样的蹲下身，看着孟娇娇的手，亲自指导：“泥厚了…不对…泥又浅了…”。 孟娇娇被他说道了两叁分钟，忍不住抬起头，眼含笑意的盯着他。 她知道他这是故意找事儿，他心里不痛快。这么大的人了，找起茬来跟小学生似的。 这一间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孟娇娇飞快的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软声问：“好了吗？” 刘志刚愣了一下，原本冷冷的一张脸瞬间涨红，跟偷吃了糖一样，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他毛头小子似的摸摸后脑勺，目光闪躲的偷看孟娇娇，然后痛快的站起身走了。 孟娇娇看着他的背影想笑，叹口气摇摇头：男人甭管长得多大个子多魁梧，都少不了幼稚的一面。 刘志刚开着自己的二手小汽车到火车站接了凤芝和儿子。凤芝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虽说身材不算胖，可这个颜色真的不适合她，显得又傻又土。 虽然媳妇的穿戴辣眼睛，但是刘志刚并没嫌弃，他自己刚来大城市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又蠢又土。 “儿子！来，坐前头来，爸爸开车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刘志刚抱起大儿子，孩子长得真快，半年多不见高了还沉了。 “涵涵长得越来越像你，尤其是眉眼。”刘志刚一边帮凤芝拉开后排的车门，一边瞧着凤芝的脸，说。 他故意先抱起儿子，好让他坐副驾驶，这样凤芝就只能坐后排。自从认识了孟娇娇以后，副驾驶的位置就只属于她。刘志刚不想让别的女人坐她喜欢的位置，凤芝也不行。 凤芝听了刘志刚的话一阵心虚，尤其看见刘志刚对孩子这么好以后，她更加不敢面对他。只能闪躲着说了句：“废话，我生的儿子还能像别人？” 刘志刚把儿子抱上副驾驶，开上车先带娘俩下了顿馆子，吃饱喝足回到出租屋，又给他们烧开水洗澡。 “你就住这儿啊？这大城市的屋子咋还没咱老家的好的？”凤芝午饭吃的有点多，红裙子腰部有点勒，胃部的位置鼓了出来，她拿手不住的揉，边溜达边挑剔屋里的一切。 “就这么一张破床？桌子椅子也这么旧？厕所这么小就算了，还得在里头洗澡？咱老家都用上太阳能了，你这里还得烧水洗…”。 刘志刚一声不吭把烧好的开水往暖壶里灌，凤芝打进屋就开始唠叨，他耐着性子听。 因为刚才在饭店里凤芝被服务员嘲笑了，凤芝刚走进饭店就开始嫌弃人家的碗筷不干净，那碗筷明明是一次性的，拿塑料封好的，她还嫌弃人家的土豆丝切的不够细，刀工还没有她的好…。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被凤芝说急眼了，嘟囔了句‘土老帽’，把凤芝气的顿时一蹦叁尺高。 刘志刚站起身好一阵哄，又跟人家服务员说了几句好话，才把事儿压下去。 结果饭桌上凤芝一边吃一边唠叨刘志刚，嫌他向着外人不向着她，刘志刚不吭声，她就说刘志刚是不是跟那个女服务员有一腿。 刘志刚气的当场就撂了筷子，凤芝见状忙闭上嘴，他这才没发作。 其实刘志刚心里明白，凤芝是进了大城市产生的自卑感在作祟，就像刘志刚第一次来大城市，看见早点铺子里头竟然有人卖玉米卖红薯，一个还要两块钱，他那时也在心里嘀咕：这破东西在老家白给了都不爱吃，大城市的人真没见过世面。 刚进城的时候，刘志刚也是自卑的，但是他从不表现出来，更不会把那些话说出来，等在城市呆的时间长了，他也终于明白了这里的好，这里的粮食蔬菜确实不如村子里新鲜，可是一样的东西，人们能做出一堆的花样。 这里人的会生活，懂情调，说话也文明，他虽然是个民工，可是他爱这座城市，这里还有他跟农民工兄弟一起盖起来的房子，工地上有他们留下的脚印。 初进城市，自卑很正常。但是也有内心阳光到用羡慕去代替自卑的，比如孟娇娇。 孟娇娇很喜欢夸人，看到没见过的东西，她会很好奇，虚心的向人家请教，学会了新鲜事物，她会高兴一整天。 连工地上的饭孟娇娇也会夸好吃，比如用黄豆五花肉炖的萝卜丁，村子里几乎谁家都吃过。可是孟娇娇还是会夸卖盒饭的大姐炖的好吃。 刘志刚笑她，问她怎么看见什么都说好吃。她抿着嘴笑，半晌抬起柔亮的眸子，看着他小声说：“跟志刚哥在一起，啥都好吃，啥都好看”。 她那一张笑脸，把刘志刚的心都给暖化了。 “哎呀这床可真硬！刘志刚，你睡这床不腰疼？”凤芝还在褒贬他的床，坐上去把床压的吱嘎响，念念叨叨：“亏大猛的媳妇还说你在外头有女人，就这么间破屋，这么张破床，哪个女人愿意跟着睡？” “刘志刚，在外头这么受罪，要不咱回家吧？咱家里的房子，家里的床，哪个不比这里好？” 刘志刚烧完了开水，取出塑料盆开始往里头放水，探出脑袋问：“回家能挣到钱？咱家的好房子不是我挣钱盖的？咱家俩儿子一个闺女，将来哪个不得花钱？我不趁着年轻给他们挣下点家业，难不成将来还让他们过跟咱一样的苦日子？” 一说到孩子，凤芝就开始沉默，再也没那么多牢骚话。 开水兑好了，刘志刚喊儿子洗澡，儿子跟小皮猴似的就是不愿意洗，说来之前在家里刚洗过，身上不脏。 刘志刚硬给他脱了衣服，抱进水盆里，孩子可劲儿叫唤扑腾，把刘志刚的衣服全弄湿了。 “我来吧。” 不知什么时候，凤芝走了过来，一把薅住儿子的细胳膊哐哐往背上乎了两巴掌，孩子咧着嘴要哭，对上凤芝凌厉的眼睛，立马把眼泪憋回去，老实了。 凤芝也要解开裙子的拉链准备洗洗，手伸到后背怎么也够不着，刘志刚犹豫了一下，忙上前帮她拉开。 衣裙松开的瞬间，凤芝转进卫生间快速把门关上，反锁以后才肯把衣服脱掉。 昨晚上他跟姐夫在卫生间里做的太狠，张中和心里憋着气儿把她往死里肏，腰上和大腿根还有淤痕未消。 出火车站的时候凤芝去公厕里解手时专门看过的，这些暧昧的痕迹不能被刘志刚看见，虽然她编好了理由，就说火车上太拥挤，不知怎的勒出来的。 可再好的谎言，也挡不住凤芝的心虚，她觉得不让刘志刚看见才是最好的选择。 让娘俩简单的冲过澡，刘志刚拿出自己的短袖给他们换上，衣服上还有洗衣粉的清香，迭的整整齐齐，还是孟娇娇给他洗了放起来的。 孟娇娇临时搬了出去，可是房间里哪儿哪儿都是她的影子。刘志刚心里开始没命的想她。 晚饭还是出去吃的，凤芝吃过一次饭店里的东西，突然就不想在家动火了，说在老家的时候天天围着灶台转，早就够够的，她来大城市想见见世面，不愿再干那些粗活。 吃完晚饭，刘志刚又带着娘俩逛夜市，当凤芝看见卖内衣的橱窗，看见玻璃展柜里穿着叁点式的塑料模特时，又是一阵咒骂。 “真不要脸！这大城市的人都没脸没皮的吗？那胸罩都成透明的了，裤头跟没穿一样，哪儿哪儿都露在外头…得是多浪多不要脸的女人会穿这些？穿上这个不是摆明了想让男人肏吗？” 刘志刚恨不得捂上她的嘴，周围听见的人都投来嘲笑的目光，偏偏凤芝越骂越起劲儿。 刘志刚尴尬的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说：“人家玻璃窗里头站的是塑料模特，又不是真人，你说你骂个啥？” “再说了，你看不惯不代表别人不喜欢，你干嘛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凤芝听后瞪起眼，把他打量一遍接着骂道：“刘志刚，穿那种骚衣服的女人是不是你的相好？我骂又咋了？咱家又没穿这种衣服的人，你心虚啥…”。 刘志刚一个头有两个大，干脆闭了嘴。 凤芝念念叨叨的骂够了，也安静下来。 恰巧前面路口停了辆白色小轿车，从里头下来个穿灰色套装的女人，身型高挑气质非凡，波浪卷发更增添了韵味。 凤芝看的眼睛发直，半晌拉拉刘志刚的衣角，兴奋的说：“这姑娘长的真漂亮，穿的也时髦。志刚你说的对，是得让咱家孩子好好读书多见见世面，将来咱闺女也能跟这个女人一样，嫁个有钱的男人，穿好衣服开好车…你说咱闺女能有那好命不？” 纵使刘志刚对凤芝多有厌烦，但是提起女儿，他还是满心的柔软，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能体面的享福？ “当然能，咱闺女打小就聪明，没到一岁呢就学会喊爸爸了，将来肯定能考大学，进大城市的大单位上班，不用非得指望嫁个好男人，她多读书，自己也能过得好…”。 刘志刚带着娘俩在夜市上逛，没留意方才在内衣橱窗附近，孟娇娇就拿着一袋子板栗站在不远处。 她目送刘志刚一家叁口往前面走，心里翻滚出阵阵的酸楚，直到人都走远了，才回过神。 宾馆在相反的方向，孟娇娇擦擦发酸的眼睛，低着头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呢便撞到别人身上。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对方说了没关系，把道让开，刚擦肩而过，那人又回来望着孟娇娇，好奇的喊了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