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回家

    飞机上的人很少，楚楚坐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直到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雪儿？”

    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线条刚毅不苟言笑的脸，眉目间充斥着一股英挺正直的气息，硬朗的五官，紧抿的薄唇，都彰显着这个男人的冷情，此刻却因惊喜而柔软了嘴角，眼里一抹暗芒划过。

    “老师？你怎么也在？”

    男人不悦的冷哼一声，“又忘记了，叫我什么？”

    少女一愣，娇嫩的小嘴微张，吐出一个久违的称呼，“骁——”

    男人满意的一点头，心情愉悦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要了她现在的联系方式，之前由于她的行踪不定，男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到她了，长久的想念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只化作一声柔柔的叹息，沉沉的目光久久的凝望着她以慰相思之情。

    面前这个男人是楚骁，29岁的心理学博士，于楚楚而言亦师亦友，又似乎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楚楚从十岁开始四处历练，十四岁那年在欧洲攻读心理学，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东西，没有人说可以完全研究透彻，她也不例外。更好的把握人类的心理能够让她成长的更快，对她的帮助极大，而楚骁，就是她的导师。

    他们的第一次遇见，却不是在学校。

    那个雪夜，她完成上一个任务，一身红色长裙从夜店出来，穿过弯弯曲曲的街道，顺着微微结冰的河道，看到了一个孤单而疏离的身影，雪夜里的人们行色匆匆，他们的眼神穿过人群直直的对上，同样的冷清而寂寞。他就坐在街角，抱着小提琴，拉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看着过往冷漠的人群，思绪沉沉。她听着那支曲子，心神一颤，脱下雪白的披肩，和着他的曲子跳着柔美的舞步，一低眉一抬眼，都是风情。他的眼神不曾离开过她，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扭腰，都紧紧跟着他的节奏，忽快忽慢，风华万千。

    之后，两个人在学校自然的相遇，一心钻研人心的男人第一次收了学生，从此之后，两个喜欢窥探人心的家伙一拍即合，图书馆，大街上，咖啡店，在一切可能的社交场合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光明正大的打量着琢磨着过往的每一个人，努力挖掘着人们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内心世界。

    两个整日琢磨人性与内心的人，尖锐而冷漠。他们是知己，是伙伴，是师生，他们有着最契合的灵魂和最接近的内心。

    楚楚当时已经接手了南宫家的事务，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楚骁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上一次，她再也没有回来，而他也终于发现，他竟然无法找到这个让他第一次动心的小女人了。这次相遇，他誓不放手，看着楚楚不施粉黛的清纯小脸，他空了那么久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雪儿，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望着少女透着娇艳的小脸，暗叹一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看着那诱人的红唇，心中一动，强自压下蠢蠢欲动的情思，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太心急，否则会吓跑这个一直尊自己为师的少女。

    “去处理一些事情，现在终于要回家了。”潋滟的双眼涌上淡淡的激动和怀念，那个疼她爱她如生命的男人，她的父亲，现在还好吗，看到自己回来会不会很高兴，还有大哥，现在一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吧，回忆里的那些人，那群只能在记忆里鲜活灵动的人，马上就要见到了，让她怎么能不激动。

    下飞机后，谢绝了楚骁送她回家的要求，忽视了机场众多爱慕或嫉妒的眼光，径自取了行李，打车向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驶去。

    自己离开的太久，对幼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所以路上耽误了很多时间，到达楚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的时候了，军区大院还是当年的样子，严肃又庄重，没什么人气。

    刚进家门，就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三弟啊，咱们兄弟都多久没有好好聚聚了，这次回来可不能再走了。”

    楚楚心里一阵疑惑，难道是自己素未谋面的三叔吗，她从小就知道父亲有个弟弟，不过一直在外游学，自己没见过，听父亲的话恐怕也是刚回来，正好自己也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心下一喜，面上浮现了一抹甜甜的笑意，脚步也轻快了几分，“爹地，我回来了！”

    只见刚刚的笑声戛然而止，向来不苟言笑的硬汉竟然微微红了眼眶，手中的杯子蓦然掉到了地上，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微湿的冷厉双眸中迸发出一种难言的色彩，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少女，心里一片茫然。

    雪儿——是他的雪儿回来了吗？是她回来了吗？十二年了，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吗？望着眼前出落的绝美妖娆的少女，楚焱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喜悦，有欣慰，有苦涩，最后都化成浓浓的欣悦，似乎这十几年的等待都化作烟云转瞬消散，只要她回来就好，回来他身边就好。

    楚楚看着这个愣住的男人，十二年的漫长时光并没有改变他什么，眉眼依然冷厉，紧抿的薄唇此刻却微微发着抖，害怕着这只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

    另一个男人也回过头，笑意更深，这不是自己的小雪儿吗，当初听到她的名字就感觉有些熟悉，没想到居然是二哥的女儿，这样一来她就是自己的侄女了，血缘的牵绊对他这样无视世俗的人不是阻碍，反倒是两人永远摆脱不了的牵扯，他对这个结果真是满意极了。冲着对自己发愣的少女一点头，先招呼了起来，“小雪儿，你回来了！”

    楚楚茫然的点点头，显然是对这个情况始料未及，自己的老师成了三叔，确实是个需要时间消化的事实。转过头，放下行李，扑进了父亲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声音带着哽咽和撒娇，“爹地，雪儿回来了。”

    楚焱终于忍下了激动的情绪，大手紧紧揽住了少女的后背，似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辈子不放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京城，楚家。

    世人皆知楚家有个宝贝的不得了的千金大小姐，即使她离开了那么多年，军区大院的人都记得有个惹不得的楚家公主，她那个宠女如命的老爹更是为人津津乐道。人人都知楚上将不苟言笑，威严的面孔，加上无人能及的好身手，早就是军营里人人敬佩的传说，但是一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却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望着她那娇艳明媚的俏脸，水润的杏眼，嘟起的红唇，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恐怕楚楚说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会连星星也一并摘下捧给她。这样宠女如命的男人终于和自己的掌上明珠团聚在一起，一分钟也不愿和她分开，只能把自己的公务一并交给长子打理，使本就忙碌的老大更是抽不开身回家，竟是连自己的妹妹回家的消息都不知情。

    楚焱每天的任务就是和女儿腻在一起，知道有一天楚楚良心发现，赶他去书房处理自己积压的事务，他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压迫行为，军营中的某人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管家也很是喜悦，家主终于有点人气了，这些年小姐不在家，家主为了逃避对她的思念只能把自己沉浸在无尽的工作中，虽然不算消沉，但是那个生人勿近的样子，让他看了都心疼。他跟随家主几十年的时间，虽然这个男人一直都很强硬，却不像这些年一样，把自己和世界隔离开，毫无情感波动，就像是只知道工作的行尸走肉一般。家主他，恐怕对小姐——唉，这些事他可管不了，他只希望家主幸福，只要家主不再消沉下去，不再折磨自己，他们这些下人就满足了。

    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楚楚发现现在的爹地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对她还是无条件的宠爱，但比之前面对自己的时候更加亲密和温柔，脸上的笑容也明显更多了一些。关于她的事爹地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人之手，想起那天爹地带自己去买衣服，逛到内衣的时候，看着自己尴尬的神情，爹地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我的雪儿，终于长大了”，她就囧的不行，难道自己一直是小娃娃的样子他就开心了呀，不过总觉得爹地的眼神怪怪的，但仔细一看又好像没什么，这样的陪伴和亲昵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虽然自己不排斥，但总觉得好像有些事情已经要超出自己的控制了。

    楚焱已经压抑的太久了，这些年来他对女人一直很排斥，却唯独对这个女孩上了心。他本是亲情淡漠的人，却对这个女儿如此不同，为了看她一个笑脸，他愿意把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献给她。

    在她离开之后，他每天都要摸着她的照片才能入睡，那张他放在枕下的照片上，一个四五岁的女孩眉眼弯弯，明眸皓齿，对着他笑得春光灿烂。十几年的等待，他不知道，如果雪儿再不回来，他会不会因想念而疯狂，那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战栗的疯狂思念，早在不知不觉间就超出了亲情的范围。

    他喜欢她，他爱她，他想她想的几乎发了疯，看着她的小脸他会心满意足，看着她的曼妙身姿他会情动，看着别的男人注视她的目光自己会嫉妒，会失落，强烈的占有欲早就超出了父女的范畴，如果再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就可以唾弃自己的智商了。只是，她是他的女儿啊，血脉相连的女儿啊，就算自己可以不在乎，她呢？他不可能不在乎她的感受，他不敢保证能一直保护她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他怕伤了她。

    更何况，除了血缘，他比她大了二十岁，年龄的差距让他连说出自己心意的勇气都没有，他不怕被拒绝，可他害怕她异样的眼光，怕她就此疏离他，怕她连他打着亲情名义的关爱都不再接受了。

    那时他该如何自处，该如何……接受她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