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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人,真的还活着吗? 即便身处炎炎夏日,祝弃却因这个荒谬的想法而浑身发冷。刘娟的眼睛黑得吓人,比常人更大,仿若深不见底的黑洞,与她对视,就像在直视深渊。 然而,哪怕知道眼前这人是个杀人不眨眼、活了上百年的老魔头,哪怕心里打鼓、小腿发颤,祝弃也没有逃避对方的目光。 刘娟沉默许久,就在祝弃已经准备使用草铃铛时,她突然开口了:“好。” 这声音嘶哑异常,祝弃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在汪队他们面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刘娟,居然被自己一句话问得开口了。 穆易的草铃铛,竟然有这样大的功效? 随即,刘娟又道:“但我,有一个要求。” 她的语速缓慢,每句话之间总是停顿很久,像是一台出了故障的老旧收音机,只能慢半拍地重复收到的信号。 “你说。”祝弃道,“只要不过分,我就答应你。” “我有……一个孩子。”刘娟断断续续道,“他是无辜的。你、你要照顾他。” “你有孩子?”祝弃皱起眉头,几乎要质问——既然她也为人母亲,为什么还能狠心让他人与骨肉生死相隔? 可他压下了冲动,简短地点了一下头:“没有问题,孩子是无辜的。你不用拜托我,告诉汪队他们,也一定会好好安置你的孩子。” “不!”刘娟身子猛然前倾,双臂重重砸在审讯椅上,发出一声巨响,死死盯住祝弃,口中发出高亢到尖锐的咆哮,仿佛带着滔天的怒火,“必须、是你!” 祝弃被吓了一跳,身子一仰,差点摔到地上。惊魂甫定,才问:“你是说,必须让我来照顾你的孩子?” 刘娟恢复了平静,不再咆哮,可眼睛却依然瞪着:“我、只信你。” 这份信任来得莫名其妙,祝弃不由问:“为什么?” “你……帮过我。” 祝弃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替刘娟赶跑骚扰者的事——现在想来,以她的实力,应该能轻松秒杀那个男人,这里面有什么纠葛,祝弃有些好奇,却并不想过问。 “好吧,我答应你。”祝弃道,“作为交换,你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敢骗我,下次坐在这里的就是元岳。元岳你记得吧?就是他把你送进来的,他是‘隐机者’,可牛逼了!” 反正元岳也不在,祝弃一通猛吹。等到刘娟神经质地颤了一颤,似乎在点头确认之后,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问题:“你是如何续命的?” 刘娟呆望着祝弃,好像没有听懂他的问题。 祝弃烦躁地挠了挠头,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那个夺取别人寿命的法术,能不能用来把自己的寿命分给别人?” 这回,刘娟懂了。她思考良久,最后点了一下头。像是机器因为不断磨合而变得顺滑,再开口时,她已然流畅了不少:“我的法术,是仙女赐予的。” 刘娟给祝弃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村子里有个年轻人。他家徒四壁,穷得只有一把破柴刀。但他很老实,很忠厚,每天天不亮就拿着柴刀上山砍柴,靠卖柴度日。 他的年纪一天天地增长,同龄人们渐渐娶妻生子,拥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然而他依旧只是孤单一人。 卖柴禾能赚多少钱,他的积蓄那样少,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呢? 他却很想拥有一个家庭。他渴望贤惠美丽的妻子,渴望活泼健康的儿子。他日日想,夜夜想,连在砍柴的时候都在想。所以,在林子深处的湖边见到那位沐浴中的仙女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那乌黑的长发,洁白的肌肤,以及微微的香气,却实实在在告诉他,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是真实的。唯一让这幅场景显得虚幻的是,她整个人在发着光,是那样明艳美丽。 地上不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她正是自天上而来的仙子。 年轻人曾经听过牛郎织女的传说,于是他便悄悄四下打量,果然在湖的另一侧,找到了搭在石头上的羽衣。 不知用多细的线才能编织出这样的衣服,连丝绸都不如它丝滑柔软,清晨的花瓣也没有它细腻光滑,蝉翼都比不上它的轻薄透明。年轻人悄悄地藏起了衣服。 可他实在太过紧张,免不了笨手笨脚,弄出的声响惊动了仙女,仙女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湿淋淋地从湖中走到了岸上…… 故事的发展如所有故事一样,仙女只能答应留在地上。 仙女答应的那一刻,年轻人紧绷的身体突然便松懈了,身后捆着柴禾的稻草也在同时断掉。柴禾滚落一地,他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却笑得很开心。 年轻人藏起仙女的羽衣,与仙女生活在一起。十个月之后,仙女为他诞下一个儿子。 贤惠美丽的妻子,活泼健康的儿子,年轻人渴望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然而,天上的仙女怎么会一直跟地上的凡人生活在一起呢? 孩子渐渐长大,终于有一天,仙女从儿子口中得知了羽衣的下落,于是穿上羽衣,准备回到天上去。 可在离开的时候,她听到儿子与丈夫悲伤的哭泣声,便留下一本书。 书中记载着让人长生的法术。她希望自己的丈夫与儿子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等有一天自己从天上下来时,还能再次与他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