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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虽是轻松,水镜却并未感到胸中那股憋闷有所缓解,反而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受。 就好像他试图以身阻拦山间吹过的风,风却拂衣衫而过,他伸手欲拦河中流淌的水,水却穿指缝而走。 水镜无法以言语来准确形容这种感受,只知这感受令人有些无力。 他转头看向解无移的侧脸,清晰明朗的轮廓,带些少年英气的眉眼,薄唇轻抿,眸光深邃。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来,以手指隔空描摹起这张侧脸的线条,轻柔缓慢,细致入微。 解无移余光看见他的动作,转过头来看了看他的手指,问道:“师父这是做什么?” 第140章 除夕关内接探报 水镜坦然道:“记你的模样。” 与其信誓旦旦地承诺不会忘记, 倒不如一笔一划地刻在心间。 解无移稍稍一怔,随即抿唇笑了起来。 他抬手握住水镜的手指,拉近几分贴在了额上, 而后闭上眼, 引着水镜的指尖自上而下缓慢扫过眉峰, 鬓角, 眼窝,颧骨, 鼻梁。 最后停在了唇上。 解无移缓缓睁开双眼,浅笑轻声问道:“师父记牢了么?” 水镜的指尖还贴在他的唇瓣之上,解无移嘴唇微动,柔软的触感立即变得更为清晰,说话间带出的温热气息轻轻扫过, 令指端微微发痒。 水镜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忽觉贴在那里指尖像是靠近了烛台般有些发烫, 他喉结动了动,收回手道:“记牢了。” …… 驻扎在安虞关的日子不如宫中闲适,但对于解无移来说反倒更为充实,每日从晨至昏, 校场操练之声都在上空回荡, 习剑之期依旧是每隔十日,除此之外,便是反复练习与研读兵法。 不知不觉间,年关将至, 而大銮那边却依旧没有消息传来。 虞国的腊月不如北方诸国寒冷, 若非草木凋敝,甚至不太能感受到此时已是隆冬。 除夕那日, 恰逢习剑之期,水镜缩短了授课时间,未及黄昏便停了下来,随解无移一同入了关内。 边关本就是驻军之地,一切起居设施都是从简,因此,安虞关内所有府宅样式都差别不大,自然也包括解无移的居所。 外间一张桌案,几张小几,内间一张床榻,一个书架和几个木箱,除此以外再无多余的摆设。 既逢年节,当日的操练便只进行了半日,伙食也比平常丰盛不少,并且暂解了禁酒令。 晚饭之前,解无移按着往年除夕惯例领着数万将士于校场高台祭祖敬天,鼓舞军心,犒赏军士。 因人数众多,军中的年夜饭比寻常家中更为热闹,解无移接了几杯敬酒,待将士们吃开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席间,回了居所。 水镜在那里等他。 见解无移回来,水镜问道:“今日让我来作甚?” 解无移撩开衣摆坐下,道:“吃年饭。” 水镜本想提醒他自己用不着吃饭,但想到解无移并非不知这茬,便也就未再多言。 桌上摆放的饭菜与将士们吃的完全一样,虽比往日稍稍丰盛些,但也十分简单。 见解无移面色微微有些泛红,水镜道:“你喝酒了?” “喝了几杯,”解无移端起碗筷道,“军中一年到头也只有除夕这日不禁酒,将士们高兴敬了几杯,我便都喝了。” 说完后,他看向水镜:“师父要喝么?” “不了不了。”水镜立马摆手。 他这回绝实在太干脆,干脆中竟然还透着几丝仓皇,解无移难得见他有这般表现,不禁有些好奇:“师父这是……紧张?” “怎么可能?”水镜否认道。 说是这么说,但方才听见要喝酒时他还真心虚了一下。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喝完酒是否真如释酒所言什么都说,但难保有个万一,万一真在这除夕夜里给解无移讲起各国国主的床笫秘闻…… 水镜眨了眨眼。 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但还是免了吧。 解无移不说话,就那么端着碗静静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探寻。 水镜无奈,笑道:“我酒量不佳,还是不饮为好,你若是好奇,往后有机会问问你们国师就明白了。” 解无移点了点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前方笑道:“师父应该知道,国师十分爱酒,他曾说冬日乃是饮酒最佳的时节,在山间寻一茅屋小院,于大雪纷飞中架一小炉煮酒,一边酌饮一边看雪,滋味会有不同。” 水镜对酒的了解倒是不少,但也仅限于发展历史和酿制工艺,至于“滋味”,他作为一个“一杯下肚立刻变说书先生”之人,实在是无甚体会可言,便也未做评价,只静静听着。 解无移似是在想象那般漫天飞雪围炉煮酒的场景,顿了片刻,又道:“可惜虞国太暖,终年不曾落雪,国师大概很不喜欢这里吧。” 释酒喜不喜欢雪水镜不知,但释酒这一年都未离开虞都,应该算不上不喜吧。 水镜挑了挑眉,问道:“你是不是也从未见过雪?” 虞都无隆冬,甚至连北境这里会出现的落木萧索之景也不曾有过。 若是长年生活在虞都,便会有种“世间无四季”的感受,仿佛无论何时那里都是草木葳蕤,繁花似锦。